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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节(1 / 2)





  给九千岁送糕的宫女急得都要哭了,“可是,千岁大人的糕不能送晚了啊……”

  这糕冷了便硬了,乏味,而且那壶刚煨的桃花酿也是冷不得的,九千岁不喜凉酒。

  沈郁拍了拍手,从石台上跳了下来,“我去送吧。”这事本来也该她去。

  宫女感恩戴德的,“谢谢沈大人!”

  沈郁把灶台上没吃完的板栗收了收,都揣在兜里,还有些余热,等会儿吃也行。

  她拿着食盒,路上遇到沈姑姑,抓住她的衣袖,急得不行,“哎呀,郁姐儿,您怎么还在这里逛啊……皇太后到处派人找您,这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……”

  沈郁笑了笑,“我现在就去。”

  她提着栗子糕趁人不注意便溜进了桃花林,此时太阳都开始下山了,林间尽是一股潮气。沈郁心里还在想,或许九千岁已经不在那了,当时不过是是随口一说,刚一走过去,就瞧见九千岁岿然不动地躺在那儿,姿势都没变一下。

  九千岁这个职位,原来这么清闲的吗?

  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声音,沈郁刚一走过去,凤千瑜就直挺挺地坐了起来,长长的头发细细地铺在他身后,顺手整理了一下衣袍,特意给栗子糕腾出个位置来。

  沈郁把食盒提过去,拿出栗子糕,又拿出桃花酿,糕点的香气和酒香混合在一起,倒是生出几分闲逸之感,还有这桃花的香气,配上这桃林的美景,倒不失为一种享受了。

  凤千瑜伸出矜贵的手,拿了一块糕点,吃了,喝口酒,又拿一块糕点,吃了,喝口酒,来回几次栗子糕眼看着就要见底了,桃花酿也喝掉大半,他还是那般模样,连姿势都没换动一下。

  沈郁忍不住笑了出来,虽然声音很轻,还是被凤千瑜给听到了。

  他还是头一次听见有人在他面前笑出声,抬头看向了她,“你笑什么?”

  沈郁咳嗽了两声,掩住笑意,“也没笑什么……就是觉得大人跟奴婢想象中的不太一样……”

  那双藏在面具之后的眼睛,对上了沈郁的眼,竟是和那星辰一样纯粹,不掺一丝杂质。

  他吃了半晌,终于是开了金口,“为何?”

  沈郁也不想多说,便将他的注意力转到糕点之上,“我以为……大人不会喜欢这种普普通通的糕点……”

  凤千瑜果真被她转移了视线,他开始拿起栗子糕吃了起来,再喝口桃花酿。酒香实在是醉人,凤千瑜面上都浮了几分酒色,就连那指尖都带了些许淡淡的粉。

  沈郁忽然很好奇,真有这么好吃吗?

  凤千瑜见她眼巴巴地望着,便好心赏了她一块,从九千岁盘子里分到栗子糕的感觉,瞬间就变得不一样了。

  沈郁小心翼翼地接过去,好奇地咬了一小口,那味道却让她大失所望。

  这不就是普普通通的栗子糕吗?

  论起口感来说,还不如她怀里揣的熟板栗好吃。

  可她从九千岁盘子里分了食,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,笑着一口一口吃了下去,还得说上一句:“真好吃”。

  栗子糕吃到最后,凤千瑜意犹未尽地摸了摸盘子,咂咂嘴唇,似乎是少吃了一块有些许不尽兴,又往食盒里看了看,最后抬头看着沈郁,估摸着是在想刚才分了她一块栗子糕的事。

  这九千岁,莫不是后悔给她糕了?

  沈郁被他看得都有些不自在,想到兜里还有些熟板栗,便从兜里一股脑地倒进食盒里,特意挑了个最大的,剥开,给他放在盘子里。

  凤千瑜伸手拿了板栗,尝试着吃了一口,感觉味道还不错,便全吃了下去,喝了一口桃花酿,又抬头把她给看着。

  沈郁再给他剥,放盘子里,吃了,又剥,继续吃,还剥,仍然吃……沈郁任劳任怨地盘腿坐在石头上,极有耐心给他剥起了板栗,剥到最后还剩一个,放到盘子里,总算是剥完了,手指都剥得发麻。

  凤千瑜却没动手,他喝了一壶温酒,面上染了三分桃色,朝她抬了抬下巴,“赏你了。”

  得勒,最后一颗吃不下,就赏她了。

  沈郁奉命吃了板栗,虽说都冷了,吃着生硬得很,可这毕竟是九千岁赏的,吃完还得说一声:“谢大人赏赐”。

  凤千瑜没怎么理会她,他好像从头到尾都没在意过她这个人,他有些微醉,倚在石头上取下了他的白玉面具,轻轻擦拭了起来。

  他的长发零零散散垂落下来,遮住他大半的脸,唯独露出那张狐狸似的下巴,在这纷纷扰扰的桃林之中,就仿佛是桃花幻化而成的妖一样。

  沈郁觉得他跟陈贵妃是一种人,这世间人比花娇的人数不胜数,可比桃花还娇艳的真没几个。可他和陈贵妃好像又不太一样,陈贵妃的眼睛从来就叫人琢磨不透,可是九千岁的眼睛里却干净的好像一眼就能望到头。

  他认真地擦拭着他的面具,认真到眼中的星辰都聚集到面具之上,那双眼睛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,只露出一点侧脸,都叫人忍不住浮想联翩。

  沈郁有些走神,不小心触碰到了桃花酿,她反应很快地抓住了酒壶,可壶里的酒还是洒了她一手,打湿了她的衣袖,“呀,我不是故意的……”

  就这一晃神间,凤千瑜已经带好了面具,他从她手里拿起酒壶,晃了晃,把里面还剩的余酒都倒入口中,递了空壶给她。

  残酒顺着他的下巴滑落,他抬手毫不在意地擦去,瞧那身形有些摇晃,可他脚下根基却牢固得很,像是个练家子。

  沈郁衣袖上染了酒的味道,她闻得都快醉了,愣怔着从他手中接过酒壶,他侧身的那一瞬间,沈郁好像在他身上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浅香,那香味转瞬即逝,又被酒香所掩盖。

  是错觉吗?她为何觉得那香味如此熟悉。

  太阳最后一丝余晖终于落下,桃林里潮气越来越浓重,想必那宫宴也快到尾声了吧。

  沈郁见九千岁穿得单薄,好心提醒了他一路:“大人莫要久留了,林间潮气越来越重,待久了容易生病。”

  凤千瑜就跟没听见一样,倚在石头上。

  她低头收拾了食盒,准备离开,“奴婢告退了。”

  凤千瑜起先没什么反应,等她走了两步,又叫住了她,“你是哪个宫的?”

  沈郁就知道他没记住,笑着又说了一遍:“奴婢陈贵妃宫里的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