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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6章(1 / 2)





  何沿当然知道。

  川端一贤走投无路之后曾经求到周晏城的办公室里,那时何沿也在现场。

  宏时资本有巨额存款在l·m银行, 还持有相当数目的股份, 所以l·m事发后, 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, 宏时资本是首当其冲的第一张牌。

  周晏城在l·m上的投资策略使宏时亏损数百亿国际币, 近千亿华夏币, 之后宏时的资金链断裂, 没有一家银行敢给他借钱, 周晏城面临巨大的挑战,每天睁眼闭眼都在想法子到处弄钱。

  新闻里天天在报道哪个巨鳄跳楼了,哪个大亨又中风不起了,何沿其实知道周晏城的压力也很大, 那段时间他指尖的香烟就没断过。

  大小股东和客户几乎把周晏城的手机打爆,每个人都战战兢兢,然而周晏城统一回复一句话:“只要我周晏城不死, 你们的钱就不会长脚。”

  他立在玻璃窗边, 一只手拿着手机, 一只手撑在玻璃上, 长身玉立,脊背挺直, 玻璃窗上映出他没有过多表情的脸, 神情冷漠不见萧索, 这是何沿不曾见过的周晏城的另一面。

  香烟缭绕中, 周晏城的面庞像是笼罩着浓厚的雾霾, 然而他的一双点漆黑眸却灼亮得惊人,周晏城此刻被逼入前所未有的窘境里,可他似乎并不颓败,反而斗志昂扬。

  何沿轻声问周晏城:“能过去吗?”

  周晏城熄灭了烟,看向何沿的眼神刹那柔和,他把何沿抱到腿上亲了亲他的额头,坦白道:“我不知道,这危机太突然,我先前没有任何准备,但是不论到什么地步,都逼不死我。”他笑了笑,“别怕,天还没塌。”

  何沿黑白分明的眼睛专注看着他:“这缺口太大了,你应该向你父亲和爷爷求助,以他们的——”

  “嘘,”周晏城修长的食指抵在何沿的唇上,“男人不能这么窝囊。”

  周晏城揉着何沿的头发,这个时候他居然还能心平气和:“做我们这行,一脚天堂一脚地狱,盛时蒙家族庇护,出事儿也得自己扛,留得他们这座青山,至少以后还有片瓦遮头,”他笑着,在何沿脑门上弹了弹,“何沿,人生除死无大事,你以后也要记住这一点。”

  川端就是这个时候跌跌撞撞冲进来的,他来向周晏城求助,这不是自己往虎口里面送嘛,至少何沿不止一次听周晏城咬牙切齿说要是找到这个小东洋鬼子,要活生生撕了他。

  然而周晏城认出来人之后,只是挥挥手让保安们都离开了,何沿原本也想出去,周晏城却把他留下了。

  东洋人有动不动就给人跪下的传统,表示礼貌和感激要跪,认错要跪,求饶要跪,所以他噗通给周晏城跪下的时候,连何沿都不觉得讶异。

  周晏城不动声色地看着川端,两手指尖在桌面上轻抵成塔状,他眼眸半眯,何沿知道这是他情绪酝酿的前奏。

  “周先生,我走投无路,之所以来找你,是因为我知道你是唯一能帮到我的人!”

  不等周晏城开口,他便膝行几步,把一个笔记本和一个移动硬盘递给周晏城:“这里面是我给l·m做的期货套利的所有进出单记录,期货公司提供给商业调查科的证据都是伪造的,我的上司只给我下了买多的指令,从来没有卖出的指令,周先生,你是l·m此次破产事件的最大受害者,你有权利追究这次事件真正的主使者!以您在华夏和金融街的影响力,只要您提出彻查,一定会还清事件真相的,我是冤枉的周先生!”

  何沿吃了一惊,l·m的金融风波始自一个投资经理的贪婪,把公司给出的套利指令更改为单向交易,在亏损后还一直以虚假账目瞒天过海,报亏为盈,最后导致整个账面亏损了几千亿国际币的新闻最近铺天盖地,全世界都以为是这个小个子的东洋人引发了金融海啸,无数人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,没想到这其中竟然另有隐情。

  他下意识看向周晏城。

  周晏城的表情无波无澜,他接过笔记本翻了翻,又把硬盘插.进电脑里。

  阳光从大玻璃窗射进来,投映在周晏城的身后,这般明亮的光线却掩不住周晏城身上深浓的山雨欲来的气息。

  室内一片死寂,只有周晏城指尖在桌面上有节奏的敲击声。

  何沿觉得以周晏城睚眦必报的性格,此刻一定会暴怒,继而雷厉风行地追究,他这样骄纵的人,怎么容忍得下自己被人逼害到这个地步。

  然而周晏城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,眼神深不可测,何沿完全捉摸不透他此刻在想些什么。

  “除了我,这些东西你还给谁看过?”周晏城嗓音低沉,眸光转向川端的时候闪过锐利的锋光。

  “没有,只有您看过!”川端表态。

  周晏城点头,挥了挥手,如同赶走一只苍蝇般:“你走吧,想活得久一点,就把嘴巴闭紧点。”

  川端大吃一惊,连何沿都不可置信。

  “周先生!周先生!”川端大喊,“您不想报仇吗?您不想为自己讨回公道吗……”

  保安迅速进来,把那个东洋人硬拖了出去。

  “为什么?”何沿瞪大了眼,他不能理解。

  “什么为什么?”周晏城点燃火机,慢条斯理地把笔记本上的纸业一张张撕下来,在火舌上燎烧着,“l·m已经破产,就算揪住幕后主使者,谁也不会赔给我钱,与其花心思把人揪出来,不如先解决眼下的事。”

  “你不生气吗?”

  “生气啊。”

  “那你不想把坏人抓出来报仇吗?”

  周晏城烧完了笔记,从笔架上找出一个镊子,夹着移动硬盘继续在火头上燎烤,他似乎觉得这件事很有趣一般,嘴角都勾着笑:“你是武侠小说看多了吧?生意场就是这样,我被别人阴过,我也阴过别人,没人在外头混是不用还的,这种毫无意义的意气除了分散我的精力,对于解决我眼下的困境毫无帮助,也许等我翻身,哪天又凑巧逮住这几个孙子,我肯定是要往死里弄,但是现在,”周晏城自嘲地用舌尖顶了顶脸颊,“使不出手段,就别装那个身段。”

  何沿张了张口,这是那个动不动就跟他尥蹶子的周晏城吗?受了这样天大的逼害,他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忍耐了?

  何沿震惊中又有些无措:“那……那川端怎么办?他是无辜的啊,他现在被许多机构追杀,他会没命的……”

  周晏城眯眼看他:“你又圣母心发作了?”

  “我发现你除了对我,怎么对谁都那么上心呐!”周晏城“啪嗒”一声把钢制打火机扔回桌上,双手抱胸,微敛的双眸意味不明地盯着何沿。

  “他是无辜的,我们应该还他正义,他现在几乎被全世界遗弃了……”

  周晏城嗤笑一声,他看着何沿的目光却十分复杂,有不加掩饰的嘲讽,也有不明所以的怜惜:“何沿,你为什么不这样想?l·m旗下多少投资经理,为什么偏偏选中他做替罪羊?但凡他警惕一点,都不会被人当枪使,没有脑子还一腔孤勇,这样的蠢货今天不死明天也会死,你要知道,一个人身上的喜剧可能有很多因素造成,但是一个人的悲剧绝对不是偶然,他必然有足够的愚蠢才能把自己弄到这样的惨状!”

  何沿抿着嘴,不服气地瞪着周晏城,这种“受害者活该”的理论让他不能接受。

  周晏城站起身,居高临下地看着何沿,何沿十分不喜欢他的这种睥睨之姿,仿佛把所有人都看成脚下之物,如尘如泥,但是随着周晏城掷地有声地开口,何沿心中某一块坚持了许久的东西铿然被打破,彼时的何沿尚不知道那被打破的是什么,但他记住了周晏城说的每一个字:

  “我从一开始就知道,这么大一个案子,不可能是一个无名小卒有力量做得出来的,他背后势必是一个极大的团体,但是我从来都不去追究,你知道为什么吗?因为我也在这个圈子里,追究下去,那是自掘坟墓!”

  周晏城走到何沿身边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