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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9节(1 / 2)





  “你凭什么,凭什么不放手,凭什么……这样逼我?”

  “凭什么,要我也……”

  要我也爱你。

  喉咙里像被塞了块棉花,泪腺仿佛不受控制,时濛拼命咬着牙,不让自己继续掉眼泪。

  哭是弱者惯用的伎俩,他现在拥有一切,什么都不缺,有什么好哭的?

  或许不是恨傅宣燎,而是气自己懦弱无能。

  他早该没有期待了,面对傅宣燎的步步紧逼,也早该心如止水,从容应对,可在听到那三个字的刹那,他同时听见心里发出松动的声音。

  垒得高耸入云的山峰,如同被地震摇撼,簌簌掉下几块碎石,原本稳固的山体也晃动得厉害。

  而傅宣燎,就是一切的始作俑者。以前他冷眼旁观,甚至在关键时刻给几欲崩塌的山体致命一铲,如今却疯了似的站在山脚下,敞开怀抱接住坠落的碎石,哪怕被砸得遍体鳞伤,也要用自己的力量将它悉心保护。

  然后重新堆砌起来。

  “是啊,我凭什么。”傅宣燎也嘲讽自己。

  迟来的后悔和深情百无一用,可他除了驻守原地,别无选择。

  “可能是我运气好吧。”傅宣燎说,“整整好了两辈子,上辈子是你在等,这辈子换我来。”

  他收紧双臂,将错失许久的珍宝牢牢抱在怀里,无声地诉说着害怕失去。

  “我怕我的好运用完,没有下辈子了。所以这辈子无论你要不要,我都会给你,不会再让你逃走。”

  最后,哭到没力气的时濛是被傅宣燎抱到床上的。

  他们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,再一通折腾,天边都已泛起灰白的亮光。

  时濛歪着脑袋盯窗外看,抬手摸到开关,将头顶唯一的光源灭掉,屋里也变得灰蒙蒙的,黎明前冷色调的宁静。

  傅宣燎洗澡很快,也许是刻意加快速度。匆忙将身上的汗渍冲去,他胡乱套上衣服疾步回到房间里,看见床上隆起的一团,才把干毛巾搭在头上,边随手擦头发边慢吞吞走进去。

  “我用了你的毛巾。”傅宣燎说,“白色那条。”

  黑黢黢的头顶从被窝里全探出来,一张白白净净的脸。时濛看他一眼,没什么表情地“哦”了一声。

  傅宣燎便走到他旁边,坐在床沿,和他一起看向远处界限分明的屋顶和天空。

  看了一会儿,把毛巾搭在肩上,忽地出声道:“我经常梦见你,从很久以前开始。”

  蜷在被窝里的时濛眨了下眼睛。

  “梦里的你和现实中一样,漂亮,可爱,还温柔,总是对我笑。”

  时濛懒得开口,在心里说,从来没有人用“温柔”形容过我。

  果然,傅宣燎下一句就是:“可是你对我,一点都不温柔。”

  “你把我捆住,大吼大叫地命令我,还总是咬我。”说着,傅宣燎抬手摸了下嘴角,又渗出丝丝缕缕的血,“让我觉得很丢脸……还很痛。”

  时濛不知道傅宣燎为什么要说这些,理所当然地以为他在翻旧账,在兴师问罪。

  一个巴掌拍不响,这段关系之所以弄到如此地步,时濛从不认为自己全然无辜。

  可是傅宣燎接下来说的话,超出了他的预料。

  “后来我才明白,其实你本来就该是温柔的,很久以前的曾经,你就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人。后来,那么多本不该由你承担的灾祸落在了你身上,你被逼到走投无路,才不得不伪装自己,把温柔藏起来。”

  “是被我、被我们,逼到的这一步。”

  心脏的震颤后,是像要把灵魂抽走的空茫。时濛无意义地扯了下嘴角,说:“没见过你这种人,非要把罪名揽上身。”

  针对的是傅宣燎的一番话,颇有含沙射影之前他认罪被抓进局子里的事。

  傅宣燎自是听出来了,因此也笑了下,却没有抱怨也不含自嘲。

  “我乐意。”他说,“我还怕不够,再来一波也照单全收。”

  在时濛再次骂他疯子之前,傅宣燎转头看向床上躺着的人,主动回答了这样做的原因:“梦反应了我潜意识里的愿望,我想要你的温柔,想要你对我笑,因为你是时濛,是我喜欢的人。”

  所以他记不得时沐的样子,因为那只是一具皮囊,他真正执着的,是那个爱着他、给他温柔美好的虚幻影子。

  而真相浮出水面后,那些让他心动的节点与时濛一一重叠,黑白变成彩色,他喜欢的人,才有了生动具体的样子。

  真正的爱,从来不是突如其来,而是与日俱增。

  “那时沐呢?”

  歇斯底里后的时濛,有一种破罐破摔的冷静,冷静到非常介意的事也不再耻于问出口。

  反正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。

  时濛甚至将这个问题具体化:“你说过只会喜欢他,不可能喜欢我。”

  沉寂几秒,傅宣燎才说:“不是不可能,是不能。”

  当时他身上套着枷锁,所有人都提醒他不可以忘记,他越是害怕忘记,就越是急于远离。后来他才知道,时濛对他来说并非只是诱惑,更是赖以生存的氧气。

  他早就该面对自己的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