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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4节(1 / 2)





  话一出,柏青和丁全盛都往他身上看来,果然见到喝得烂醉如泥的江秋白,丁全盛用仅剩的那条珍贵的胳膊捅了捅江秋白的背,他此时就像一团任人搓圆搓扁的皮球,他怎么弄,江秋白就怎么晃,连凳子都跟着晃。

  柏青困惑道:“江先锋?这位可是世子跟前的红人,原来也有不如意的时候?”

  丁全盛笑道:“世子喜怒无常,想必他做事得罪了世子。”

  孟仁义道:“还是不管他了,咱们坐着喝咱们的酒,一个醉鬼而已。”

  另两人都称快叫好,江秋白人豪爽阔绰,却浪费了,点了几坛酒却没喝完,地上还砸了一坛,这对他们三个好酒之人来说简直是对酒的侮辱,他们看不过,围着江秋白的桌子坐了下来,大不了酒钱他们替江秋白一道出了,但酒是不能浪费的。

  孟仁义最小,给两位兄长倒了四碗,干杯,一饮而尽,丁全盛眼睛一亮,“江先锋的品味真不错,二十年的当垆酒,名不虚传。”

  两人喝得意暇甚,不觉开始谈天说地起来,“方才见到曲红绡从街上走过去时,我就纳了闷了,世子跟前两个人这是怎么了?平日里可是焦不离孟的。”

  这两人是夫妻,平时要在一块儿很正常。

  江秋白本来喝醉了,听到“曲红绡”三字,便精神一抖擞,听声音就猜到是孟仁义和柏青几兄弟,原来跟在老侯爷麾下做裨将的,他头晕,且迷糊地听他们说些什么。

  柏青与王猛、王玄等人平级,得到的消息更多些,嗤一声冷笑,“你们知道么,近来王猛两兄弟乔装到了主城,咱们哥儿几个的地盘,上回趁着咱们不备,给世子做了一场鸿门宴,险些让世子栽在他手里。依我看,皇帝陛下准允世子丁忧是假,暗中嘱托王猛二人杀人是真。”

  丁全盛道:“不至于吧,不至于不至于,那皇帝老儿不想着咱们陈留兵给他保江山啦?”

  “还保什么江山!”孟仁义嗤笑,“咱们那一仗打得,夷族人现在敢放半个屁吗?自己都焦头烂额地到处找人擦屁股。”

  那场仗是陈留军民齐心协力打赢的,其中也有江秋白的功劳,他不觉露出一个傻笑,没敢吱声。

  柏青皱了眉头,“可王猛一计不成自然还有后招,届时世子危矣。我找到了王猛落脚的地点,不如……咱们来个反杀。”这声音小得江秋白险些都没有听见。

  ☆、风雪

  江秋白是真的醉了, 但耳力却绝佳, 尽管柏青说这番大逆不道之言已经压低了声音, 但他还是听见了。

  客人少,柏青是真放肆。他想。

  倘若能让王猛、王玄一死解决问题,世子早想这么做了, 可走了一个,自然还有第二个、第三个,皇帝那边只有要分权的心思, 陈留是不缺人做主称王的。

  但恐怕柏青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。

  丁全盛左右一瞄,也放低了嗓音,“你是想——”他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。

  柏青点头,凑近了跟兄弟们商量:“此事必须秘密, 要让世子在陈留无后顾之忧, 必须铲除王猛、王玄。这也不单单是为了世子,有他哥俩在,咱们永远没有出头之日,跟着这两兄弟只有受气的份儿。”

  江秋白这时一听,却怒了。

  话说得冠冕堂皇, 可其实柏青想杀王猛很久了,借酒麻痹说不准是转移王猛眼线的,他要杀王猛就是为了自个儿, 世子不过是出师的一个花名罢了。

  柏青只想找世子借个胆儿,事实上,他一早就巴望着拔去王氏兄弟这俩眼中钉了。

  可这之后呢?上京那边, 所有的目光动向,包括皇帝的惩处都会落到世子一个人身上,皇帝有的是名目可以对世子堂而皇之地开刀,届时明刀掺杂着暗箭,才是真真正正的“世子危矣”。

  柏青猪脑袋又自私,江秋白怒其愚昧,一脚朝对面跺过去。

  柏青“哎哟”一声,愤而怒起,等着丁全盛道:“你不同意,不至于踩我!你什么意思?”

  丁全盛委屈,“我踩你?”

  两人一同望向孟仁义,对方更委屈,“我只有一条腿。”

  三兄弟愣头愣脑地扭头,只见江秋白还歪在桌上,他自知再装死便躲不过了,装醉地大手一挥,一叠碗砸落在地,噼里啪啦地一顿乱溅之后,只听他低声咕哝道:“再来!”

  丁全盛:“摔……摔碗酒?”

  “屁!装醉呢,揍他。”孟仁义拎着拳头就要揍人。

  这时木梯传来沉重的长靴橐橐之音,几兄弟一同望去,只见曲红绡右手扣着弯刀,在孟仁义挥拳之际,刀已出鞘,利落地犹如一束破云天光,直晃晃地插入孟仁义眼中,对方携带兵刃,势如惊雷,孟仁义不敢直面相碰,手腕被轻巧地一划,但听见一阵裂帛之音,孟仁义惊恐地收回了手。

  再看时,醉鬼已经被红衣女子托住了腰。

  孟仁义失去了一条腿,又与失去了一只胳膊的丁全盛朝夕相处,听他日常抱怨,对自己的这一双肉掌十分看重,方才险些没保住手臂,他惊骇得面如土色,对方的刀法,恐怕不在忽孛之下。

  江秋白脑袋沉沉,还在装醉,身子像一团软泥直往地上摊,曲红绡一手拎着男人,一手按着弯刀,心里恨他些许小事便出来买醉,但幸好不是去青楼,她方才险些提着银刀闯入了陈留最大的花楼。

  孟仁义捂着受伤的那只手臂,只是手腕背面割裂了一小条口子,没伤到动脉,连血都没流多少,他便知道对方已容情了,缓缓道:“曲将军,事有误会。”

  曲红绡冷然道:“没有误会。孟将军起了酒兴要打人我不管,但这个人,我说不许动,就没人可以动他。”

  “……”好、好护短。

  柏青之所以当着江秋白的面与两个兄弟那些话,一来是顾着江秋白醉着,二来,江秋白是世子的直系属下,这些事教他知道了也不打紧,但他刚才踩的那一脚,明显是有意敲打自己,不许动歪念头。

  他一定会回去禀报世子此事。要搁以前,柏青一定会听容恪的话,但时过境迁,时也命也,他成了陈留统兵点将的将军,而世子被剥夺了实权,说到底,如今的他也已经不惧世子,更何况他的举动也是为了给世子出气。

  柏青不觉自己有错,也不会因为容恪几句不同意便最终反水。

  他笑了笑,冲曲红绡比划了一个“请”的姿态,“曲将军,江先锋喝醉了,不如你带着他先回侯府歇息。”

  男人喝醉了,一身酒气,曲红绡虽时而小酌,但不爱饮烈酒,被熏得直蹙娥眉,拎着他冲柏青告了辞,便转头走了。

  孟仁义还握着手腕,照着曲红绡的背影道:“真是厉害泼辣的一个小女子,难怪江秋白都镇不住他。”

  以往孟仁义还在军中做副将时,江秋白便与他数次交锋了,深深地让他明白到了什么叫做后生可畏。而这个曲红绡更是,刀势凌厉,峻峭逼人。

  柏青看了眼一桌的酒坛,和一地的酒碗,不觉心中微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