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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7章(1 / 2)





  这次,他饰演的角色是锦衣卫中的一名百户,年轻有为。随着飞鱼服上身,化好妆的容庭一挺身板,稍微调整了几个表情,整个人就散发出来一阵蓬勃的朝气,他将浓密的眉峰微微上挑,嘴角衔起笑,接着抽出绣春刀,凌空挥动两下,服装部门的工作人员纷纷低声惊叹,“都说人靠衣装……其实只有人才能给衣服赋予精气神。”

  为了最终电影拍摄出来的效果,容庭身上的飞鱼服完全是用真丝手工织造,就连衣服上的飞鱼补子,都是用老式的缂丝机织就,再加上笔挺的曳撒大摆,浓郁的明朝气质扑面而来。

  金毛窝在陆以圳怀里“汪呜”了一声,表示对陆以圳的回答。

  陆以圳顺了顺他的毛,笑着慨然,“好像没有师哥驾驭不了的角色……前几天练台词的时候还不觉得,现在衣服一换,感觉都真了。”

  “是吧!我也觉得!”陆以圳话音方落,一个男人突然在他身后附和,陆以圳吓了一大跳,蹭地转过身,险些把金毛扔出去。

  回过头,陆以圳才发现,原来是高思源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化妆间,因为怕打扰工作人员的工作,他就和陆以圳一样躲在角落里,默默地看容庭戴发套、化妆、换衣服。

  而他旁边,还站着戚梦。

  陆以圳抱着金毛,忙站起来和两人打招呼,“高导,戚梦姐。”

  高思源眯着眼笑了笑,“小陆啊,你坐你坐……怎么样?这衣服不错吧?花了三万多呢。”

  陆以圳咋舌,“高老师大手笔。”

  高思源和戚梦对视一笑,不置可否地耸耸肩,“拍历史片,就得在这上面下大价钱,观众看电影讲究的就是个视觉享受,你拿几十块钱的破布糊弄,怎么可能赢得大票房?”

  这就是高思源最突出的特征,他的作品不论古今,在布景、服装上,都极近雕琢,新生代导演里,属高思源的电影作品镜头看起来最漂亮,一方面,这和他本身有美术功底分不开,高思源的分镜剧本全部是自己亲手一页一页画出来的,每个场景的站位、布光、构图,他都控制得非常严格,而另一方面,高思源非常舍得花钱打造场景,哪怕是毫无技巧地来拍,他的画面也绝对比别的导演出来的精致。

  不过,敢于这么烧钱,首先说明高思源很有钱。

  这点陆以圳早就听说过,高思源的父亲是中国第一代制片人,他在圈子里的人脉和资本,并非同代的其他导演所能比拟。

  然而……就在陆以圳短暂走神的工夫,戚梦已经和高思源搭上了话。

  “这种缂丝真的很昂贵。”只要是工作场合,戚梦几乎永远都是成套的女士西装,她臂弯挎着一个lady dior,气定神闲地和高思源扯闲篇,“我爸爸很喜欢缂丝画,家里收藏过几幅清朝的作品,我小时候跟他吵架,剪烂过一幅,被我爸打个半死。”

  高思源闻言不由笑了起来,“哈哈哈,那后来呢?”

  戚梦耸耸肩,“找人补了下,不过和原来的样子差了很多,我爸也不喜欢了,早不知道扔到哪儿去了。”

  陆以圳觉得很稀奇,一个四十多岁的一流导演,不说是位高权重,那至少也是圈子里的上层人物,连容庭都还没有混到和高思源唠家常的地步,戚梦这种没什么声望、也没什么资历的经纪人,居然站在这里和高思源谈家务事?

  而对比,当初在《同渡生》剧组的时候,邵晓刚对谢森的态度堪称是毕恭毕敬,连“钱”这种字眼都不拿出来谈,就算邵晓刚能力上有些不足……但从资历上来讲,怎么也要比戚梦强吧?谢森不照样还是爱搭不理?

  陆以圳迟疑的眼神徘徊在戚梦和高思源之间,忍不住做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……难道是因为……戚梦格外漂亮?

  不过这个无稽的念头,很快被高思源的一句话打消,“好久没见令尊了,记得回头替我问好。”

  戚梦难得露出温柔乖巧的笑容,“一定,高叔叔放心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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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来,给个侧脸……嗯,嗯,很好……”

  “反光板往左一点,左,左……对对,好,就这样……容庭,动态点……”

  在化妆间耗了两天的时间,容庭所有的服装、发型、化妆部分都得到了确定,接下来就是完成定妆照的拍摄。

  此刻,容庭站在影棚内,与之前风格华丽的飞鱼服不同,他眼下穿着一身淡青直裰,腰间束着宝蓝丝绦,悬着一个玉色扇袋,单看这副打扮,委实文雅风流,若一儒士。

  然而,镜头内,容庭目光犀利,万字巾下,剑锋入鬓,黑瞳如星,手中折扇紧持,却是时时刻刻都能当做武器击出去。

  这是电影中,男主虞忠奉命前往长沙,暗访永乐帝朱棣的弟弟谷王朱橞造反一事时的造型。这一段算是剧终最大的波段,情节跌宕,将虞忠整个人的性格完全展现无遗,而同时,这也是整部电影的核心矛盾——虞忠的身世之谜,揭露的地方。

  陆以圳刚开始看到前面的剧本,还觉得情节有点拖沓,观众的上帝视角很容易对主角的一些选择和挣扎失去代入感,但发展到这部分,陆以圳已经可以完全投入到剧情之中。

  当虞忠在险象环生的时候,终于拿到谷王朱橞造反的证据,他却忽然发现,谷王朱橞是他亲生父亲的恩人,而当他命悬一线,险些被人发现身份的时候,又是谷王朱橞替他解围,保住他的性命。然而,从迷茫徘徊到下定决心,从劫后余生的庆幸到大义凛然的重返,在大国安定与个人恩情间,虞忠依然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。

  陆以圳看剧本时,整颗心都跟着男主的蜕变而震颤,正是这里看到过虞忠的隐忍割舍,才会为这个角色最后壮烈的死感到痛心疾首。

  他一直对历史题材的电影没什么兴趣,但《丹心》的这一段,却让陆以圳始终感到荡气回肠。

  而正因为这一段是剧情的关键节点,是虞忠成长与独立的转变,容庭在拍定妆照时,则要同时表达出这一阶段兼具年轻锐意和成熟稳重的形象。

  为了抓到这种感觉,剧照师和容庭已经磨合了快一个小时。

  而此刻,因为看着容庭而不由得回想起剧情的陆以圳,正站在一边的空地上,拿着佩给容庭的一把绣春刀,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。

  虽说这是个假刀,但刀的重量确实十足的,陆以圳举起来的时候有点意外,但跟容庭住在一起的时候,好歹跟着举了举哑铃练练臂力,稍微缓了一下也就适应了这个重量。

  他在手里掂了掂,接着自己凌空挥舞了几下。

  大概是男孩子天生就会有力量崇拜的心理在,手里拿着刀,陆以圳也不自禁有点英雄理想的情绪泛滥出来。

  他目光逡巡一圈,最后落在帮容庭抱着衣服的小郝身上,看着对方越走越近,陆以圳一笑,紧接着举刀一刺,刀尖堪堪落在小郝面前几十公分的地方。小郝吓了一跳,待抬头去看,却见陆以圳傲然昂首,神情略显肃穆,沉颜以对。

  “谷王殿下,你私募重兵,掳民入伍,我都已亲眼见证,你可还有半点不服么!”

  陆以圳中气十足,银刀锋芒毕露,映得他眼底亦是闪着辉光,“休要挣扎了!大国兴亡,就必要除了你这种蠹虫!”

  这是虞忠揭出自己真实身份以后,与谷王对峙的一句台词。

  大概是听容庭背了很多遍,陆以圳脱口而出的时候竟然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感觉,好像这句话就是他自己想说的话,虞忠的立场就是他的立场。手中的刀有着沉甸甸的重量,压在他手心里,好像也压在了他的心上。

  陆以圳深呼吸,清晰地分辨出自己此刻的情绪。

  他当然知道自己是谁,他是陆以圳,而与此同时……他又仿佛忽然得到了虞忠的灵魂。

  有一个人,在借着他的口讲话。

  小郝为陆以圳的气势所震,而同时,所有的工作人员,也都停下了手里的事情望向了陆以圳的方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