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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4节(1 / 2)





  但她却偏偏来了a大物理系。

  这里几乎集中了全国最聪明的理科天才,林肯那样的变态非人类就不说了, 就算是管冰, 都是黎小麦开挂都望尘莫及的存在。

  还有一边看a片一边能写出满分数学作业的王童,英语讲得比母语都流利的冯佳玉——就算冯佳玉想转金融系, 物理成绩一样好过黎小麦。

  关键学霸们比你聪明也就罢了,人家还比你努力。

  除了王童是个死宅,管冰冯佳玉和黎小麦一样, 都是自习室开门的第一时间进去, 直到晚上教学楼熄灯才会离开, 连开玩笑打趣黎小麦都只会利用睡觉前的那一小会儿时间。

  她们宿舍也不是什么特例,这就是整个学院乃至整个学校的生态缩影。

  一个学期没结束,院里已经有两名同学离开了。

  一个是海外考生,和黎小麦一样属于低分考入的, 转学回了国外,另一个退学回去打算重新参加高考,因为成绩太差转系无望,而物理又实在学不下去。

  黎小麦战战兢兢地挣扎在及格线上,怀疑自己如果没有林肯的帮助,可能会比那两位仁兄还早放弃。

  饶是如此,她也觉得自己会成为第三个。

  邢季礼在西北的时候,和李京辉黎念夫妇俩谈笑风生,表现的像个一根筋的直男,还像个十分随和偶尔脱线的老友,但真正见过他工作时的那一面,你才会明白他为什么被叫做学术大牛,为什么会成为令人高山仰止的存在。

  一个五十多岁的人,身体指标据说还有些问题,但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,能有三百天会从早上七点钟一直工作到夜里十一点,风雨无阻,上一秒钟拔了输液管,下一秒就能精神抖擞去参加学术会议。

  和网传的那些奴役手底下学生的导师不同,他不仅会把家里的东西拿给学生吃,经常请客买单,学生只要勤奋努力出成绩,他给的收入也比一般导师给的高。

  毕竟到他这个咖位,经费什么的亏谁也不会亏了他。

  学生的论文他会一一核实实验数据,林肯和吕建平几人合作了一篇论文,邢季礼从头到尾帮他们改了十遍都不止,那段时间经常能在办公室外听到老邢用他粗噶的嗓子训人,一点小小的谬误,都会被他抓住训得狗血喷头。

  就连牛逼如林肯,挨训的时候也最多只敢稍微侧侧脸,躲开邢季礼几乎快喷到脸上的口水,全程像鹌鹑一样,再没有平时的桀骜不驯。

  还是马菲菲考虑到邢老头儿的血压,给师母打电话才阻止了喷火暴龙继续肆虐。

  但两个星期后,那篇论文被发表在sci上面,林肯作为第一作者,在整个校园又掀起一波膜拜学神的狂潮,一时风头无两。

  整个实验室里唯一没被训过的就是黎小麦,不是她不出错,而是她根本没有资格。

  她从来没有过可以递到邢季礼案头的疑问,实验室里食物链最底层的吕建平,都能轻松解答她全部问题,当然,那些问题最后都被林肯拦截了。

  林肯花时间辅导她普通物理的力学部分,曾经被邢季礼撞见过一次,老头儿只淡淡地瞥了一眼,道“杀鸡用牛刀,浪费生命!”

  并没有鄙视之类的情绪,像是简简单单地阐述事实,可那一瞬间黎小麦几乎无法呼吸。

  邢季礼就像杀人于无形的高手,飞花摘叶,轻飘飘一出手就让她遍体鳞伤。

  林肯摔了笔在桌上,冷着脸刚要开口,黎小麦面上笑着,手却死死抓住他的,轻轻看了他一眼,十分隐晦,却又十分清晰,那双波光潋滟的大眼睛从来没有表达过那么复杂的情绪,但林肯读懂了,那是在求他,求他保持安静,不要说多余的话,做多余的事。

  然而下一秒,邢季礼立刻摆摆手道:“我刚刚没留神,不是故意的,小麦在这里挺好,挺好!有你在,林肯这小子这个月在实验室里待的时间是上个月的两倍,整个屋子干净整洁,大家精神面貌都好了,就冲这个也是值得的,值得的!”

  然而就这句求和的话,却又在黎小麦心中补了致命一刀:她这一天天地到底在做什么?清洁工还是吉祥物?

  强自忍着向邢季礼笑了笑,眼看着他把话题扯开,又扯向她爸爸的当年,扯林肯接下来的研究方向,劝他走出a大校园,可以去国家天文中心,那里有更为专业和系统的研究课题,也可以去世界最顶尖的天文物理学院深造,邢季礼会给他写推荐信。

  末了还从包里摸出一盒小点心,拿给黎小麦,只有她有,连马师姐都没份儿。

  黎小麦笑着接了过来,并点头致谢,知道此刻她的身份已经不是这个实验室里的学生,而是邢季礼老友的女儿,得意门生的女朋友。

  接下来的几个小时,黎小麦和往常一样勤快地打理着实验室的一切,把点心和大家分吃了,目送邢季礼离开,和马师姐等人开着玩笑,取笑吕建平的新发型,还自嘲自己是虎父犬女——邢季礼早就把她的身世嚷嚷得尽人皆知。

  当年的物理学天才、辉石能源集团创始人的女儿,连师兄师姐们都戏称她是壕妹,几乎都不喊她本名,林肯则被称为“壕妹夫”。

  从称呼就能看出来这个实验室里谁更受欢迎,反正肯定不是没事就揍人的林坏水。

  之前邢季礼那句话好几个人都听见了,大家都有些担心和同情黎小麦,开始的时候还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反应,后来看她喜笑晏晏和平时并无二致,便放下了心,等邢老走后就开了吐槽大会,吐槽邢老头儿头发又少了,血压又高了,回去肯定又要挨师母骂了。

  只有林肯脸上神色莫名,一直不言不语,等到大家都离开实验室,留下和黎小麦一起整理设备的时候,一只手轻轻放在她头顶,轻声道:“想哭就哭吧,强撑着笑不难受吗?”

  黎小麦瞪着他,慢慢地眼睛开始发痒,接下来更是有刺痛的感觉,看到林肯那了然的表情之后忽然“哇!”的一声哭了出来,眼泪夺眶而出,冲走了痛意和痒意,胸中的块垒似乎也迫不及待地要找个出口往外冲,噎得她直打嗝。

  林肯放在她头上的手下滑,想将她楼进怀里,黎小麦却梗着一股劲儿又挣扎出来,接着又被他强制着搂回去,然后再挣扎,他还要搂,最后两人撕扯起来,黎小麦一边哭一边揪着他厮打:“你个缺德鬼就是要看我笑话是不是?你那么厉害你怎么不上天啊?”

  林肯点点头:“是的,我不能上天,所以我不厉害,还是你厉害。”

  正在哭的黎小麦几乎被他气笑了,不过发泄一番之后,也明白自己这是迁怒了,人都是欺软怕硬的,她被邢季礼无意间刺伤自尊之后,别说反抗,连屁都不敢放一个。

  对着实验室里别的师兄师姐,也只能强颜欢笑,不然呢?

  在外人面前表现出脆弱的一面,仗着年龄或者性别甚至是外貌的优势,赢得别人的安慰也并不能改变你现在的困境,反而把伤口撕给人看,笑着说“你看看,我都习惯了,其实一点儿都不疼”,说不定还能保留住最后一丝尊严,也让大家都更轻松。

  至于是真的麻木了,还是会痛彻心扉,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了,转头找个没人的角落独自舔舐,包扎,慢慢等它愈合。

  其实还真没什么大不了的,她这点小情绪在有些人眼里和林黛玉葬花流泪可能是一样的性质。

  这个世界上每天都发生那么多悲欢离合,有人食不果腹,有人流失所,有人痛失亲友,有人身缠病魔。

  她父母双全身体健康,不过是学业上失利而已,不过是被过于优秀的父亲和男友衬托得蠢笨而已,有什么大不了的呢?

  邢季礼并无恶意,他甚至破例给她开了后门,除了今天无意间的脱口而出,也没有对她表现出什么不友好的一面,能力范围内反而照顾有加。

  她有什么资格去怪他?

  那么怪谁呢?怪父亲不该十分英华都占尽,应该将一分遗传给她,还是怪林肯不该那么优秀,大一本科生发表什么sci,打游戏吃鸡不是更合乎男大学生的日常?

  甚至难道她要迁怒a大整个的大环境吗?大家都不该那么聪明那么努力,把她衬托得那么渣渣?

  闲的吧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