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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7节(1 / 2)





  “朝臣是何反应?”裴延问道。

  送信的人说:“当然是劝谏,有位御史激动地撞了九龙柱。可皇上一意孤行,根本不听劝,看来是铁了心要拿下鞑靼。魏老将军回京就病倒了。”

  沈潆一边听着,一边给定哥儿套上衣裳。她的动作十分小心,生怕弄疼了柔嫩的孩子。易姑姑耳语道:“我先把哥儿抱出去吧?这个时辰,该哄他睡了。”他们这里有道小门,能通到外面的走廊。易姑姑的屋子就在隔壁。

  沈潆点了点头,易姑姑就把孩子抱起来,轻手轻脚的出去。

  裴延还在跟那个传信的人说话。这个地方已经离大同很近了,晚间都能感受到从西北荒漠那边吹来的风沙气味。她静静地坐在床边,等到那青峰把报信的人带出去,才走到裴延的面前。

  裴延神色凝重,看到沈潆出来,想缓和一下气氛:“定哥儿呢?”

  “易姑姑把他抱去睡了。”沈潆在裴延身边坐下来,“你是不是想阻止皇上出兵?”

  裴延说道:“南方刚定,朝中事前并没有做好备战的准备,不能孤军深入。如果取胜,也要付出很大的代价。大业本就国土广袤,一个奴儿干都司已经动乱频出,难以顾及。就算勉强将漠北纳入版图,今后又要如何治理?”

  其实此刻京城兵力空虚,朝臣怨声载道,对于裴延来说,裴章失了人心,于他是有利的。但他最先考虑的不是自己,而是整个大业,是将士的生死。

  这样一个怀有赤子之心的人,如果当真走到那个最高的位置上,会不会跟裴章一样,变得面目全非,连她都不认识了?

  “侯爷可知道当初皇上是如何登基的?”沈潆问道。

  裴延只知道先帝病重,九王死的死,流放的流放,最后京城里只剩下厉王一人。安国公迎着厉王进宫,没多久先帝就死了,厉王顺理成章地登基为帝。

  “你是说……?”裴章好像意识到什么。

  沈潆点头:“他不是先帝选的,是作为先帝唯一的继承人,登上了皇位。当初先帝甚至连一道传位诏书都没有留下,所以他名不正言不顺,朝臣最开始并不愿意臣服于他。如果此时,让朝臣们知道,先帝可能还有一个孩子活在世上,那他们还会坚定地站在皇帝那边吗?”

  听说十五号就能恢复评论系统了,终于不用再玩单机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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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第128章

  裴延看着沈潆,她的眉眼如诗一样,蕴藉风流。

  “这些,你又是如何知道的?”他问道。

  他几次三番问到了点子上,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给绕过去了。

  这会儿起了夜风,窗子缝隙间透了风进来,吹在沈潆的后背上。她垂着长而浓密的眼睫,睫毛在灯火下透出一道漂亮的剪影。

  “因为我就是嘉惠后。”

  这几个字说得不重不轻,足够让裴延听得清清楚楚。

  屋子里没有旁的人,瞬间变得安安静静。裴延愣了片刻,才下意识地问:“你说什么?”

  沈潆知道终有一天两个人要面对这个问题,绕也是绕不过去的。时至今日,也没什么好隐瞒的,便抬起头,直视裴延的眼睛:“我就是安国公之女,裴章的原配。我本来应该死在长信宫,可不知为何,醒来便在沈三姑娘的身上。裴章,谢云朗,乃至我身边的女官都知道了我的身份,这样说,侯爷明白了吗?”

  裴延怔怔的,下意识地吞咽了口水,喉结上下滚动。继而他睁大眼睛,猛地站起来,想说“荒谬!”。可是,他心底里却清楚地明白,这是真的。

  因为这样就能解释,为什么她明明小户出身,却浑身都是大家闺秀的做派和讲究。为何谢云朗要几次三番提醒他小心裴章,还愿意舍弃谢家的名声和地位帮他。以及为何皇上只见过沈潆几次,就非要掳了她去,甚至不惜因此背上有悖人伦的骂名。

  沈潆看到裴延的反应,就知道他所受的冲击不小。任谁知道自己的枕边人,还有个借尸还魂的背景,总会受到几分惊吓。更何况,沈潆的身份那么特殊。

  “你是,皇后?”裴延的声音哑得几乎陷在嗓子里。

  沈潆点头,大大方方地承认。他接受也好,不接受也罢,这个事实摆在那儿,逃避也没用。如果往后要并肩走下去,十年,数十年,这个疙瘩总要解开的。从前她并没有这样的心思,总觉得跟裴延走到哪就算哪,甚至分开了也没什么。可现在有了定哥儿,两个人又要谋事关生死的大事,总不能还有所隐瞒。就不知他怎么想了。

  “我本来早就要告诉你,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。”沈潆试着伸手,抓住裴延的手,“对不起。”

  裴延仰头苦笑一阵,忽然把手抽回去:“你休息吧,我出去走走。”

  沈潆微愣,裴延已经迅速开门出去了。她收回手,略略有些失落,半张脸隐藏在灯火里,被勾勒出一个朦胧的轮廓。

  小地方的客栈本就没有几个人。入了夜,客栈里又黑又安静,裴延提了房门口的灯笼,走下楼梯。他现在整个人都很乱,一方面是沈潆猝不及防地告诉他,她不是原来的沈三姑娘,而是嘉惠后的魂魄。这本身就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,他一时之间有些消化不了。

  再者,堂堂皇后居然委身于他做了这么久的妾。她跟裴章之间的种种,跟谢云朗之间的种种,他都像个局外人一样。

  裴延坐在门外,用手抱着头,突然不知如何面对沈潆。

  他在夜色中坐了许久,直到青峰找来,给他披了一件披风:“这么晚了,爷怎么不回房睡?明早还要赶路。”

  裴延看着茫茫的夜色,说道:“还不想睡。”

  青峰以为他是为朝廷出兵的事伤神,安慰他道:“爷不用那么担心,这么多年,鞑靼跟大业屡战屡和,也不是皇上说打就能打起来的。只是皇上如此冒险,违逆人心,也不知是为什么。”

  “他太想赢了。他想证明,他才是大业的皇帝。”裴延说道。恐怕还有向沈潆传达,他才是胜者的想法。男人之间有种直觉,哪怕是对手,也能揣测出对方的心意。如果换成是裴延,自己的原配妻子,心心念念的女人不但活着,还跟了另一个男人,恐怕他也会不择手段。

  难怪裴章非要他死,原本还只是皇帝对于边将的忌惮,现在是有了夺妻之恨。

  他甚至有了种自己硬生生把他们夫妻拆散的罪恶感。他是喜欢沈潆,并且为了她,可以冒天下之大不韪去争夺皇位。可如果她本是嘉惠后,她只要回到裴章的身边,就可以得到原本属于她的一切,那么他所作所为,有什么意义呢?她那么高雅,应该不喜欢他这样的草莽之人。只是因为当初阴差阳错地进了侯府,如今又有了定哥儿,才不得不跟他在一起了吧?

  裴延从未像现在这样丧失自信。他原本就觉得沈潆很好,像颗被埋没的明珠,他藏着掖着宝贝着,生怕被别人发现。可人家本来就是颗璀璨的明珠,他更觉得自己配不上她。

  “青峰。”裴延喊了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