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造反大师第41节(1 / 2)





  “大概是因为没有哪个太监会在宫门还没下钥就来报喜吧。”叶可可扁了扁嘴。

  “娘娘一会儿就会见识到了。”连翘平静道,“奴婢是不会骗人的。”

  当去掉所有属于“人”的伪装后,他身上属于“非人”的部分被无限凸显了出来。就如先前说的那样,无论是“娘娘”还是“奴婢”,都只是他所熟悉的称谓而已。

  然而摘下面具也不过是一瞬,顷刻间,他就又变回了熟悉的“笑脸”。

  “娘娘别怕,”他语调也跟着轻柔了起来,“奴婢这次来只为补上那日欠下的招呼。”

  他指的自然是叶可可那次浴桶惊魂了。

  “毕竟,奴婢想杀却杀不掉的人,全天下也没有几个。”

  “太妃娘娘说——”叶可可也板起了脸,“连内侍还是有分寸的。”

  连翘闻言垂下了眼帘,沉默了片刻后,又笑了起来,“所以她死了啊。”

  那语气,令少女想起了叶茗在老家时曾养过的一只松鼠。叶茗因出身不好,加之少时性子偏激,从小到大就没几个说得上话的朋友,只能天天与那松鼠为伴,后来那松鼠跑出笼子被不知哪来的野兽咬死了,她还闹着要去葬它。

  大人们自然是无闲心去陪小孩子胡闹的,唯有叶可可伴着她去了,也成就了两姐妹少有的心平气和时光。

  她还记得当时问叶茗:“要不我去求祖母,给茗姐再捉一只吧。”

  叶茗抽抽嗒嗒,用袖子抹了一下眼泪,把头摇得像拨浪鼓,“不要!明明在笼子里就不会死了,它偏要跑出去,可见就是养不熟的!”

  那语气,三分怜爱,三分悲伤,还有四分埋冤。

  与现在的连翘一模一样。

  叶可可终于明白了为何太妃口中将他称为“那孩子”,却毅然决定不再相见。

  因为连翘并非稚子,而是恶童。

  他的“恶”不是孩童无知的“恶”,而是“非我族类,其心必异”的“异”。她有些理解他为何要变成“内侍”了——因为他既不是男人,也不是女人,只是连翘。

  他甚至没兴趣给自己取个类人的名字。

  叶可可忽然就失去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致。

  “奴婢成于龙气,长于宫闱,蒙先天造化,承此间灵秀。”连翘轻声细语,“只要龙气不断,奴婢便不死,奴婢不死,龙气可不断,娘娘乃太乙贵人……”

  少女隐约猜出了他要说的话,却不想听了。

  “我是太极贵人,殉了这国祚,能让大夏再苟且偷生几年,是吗?”她生生截住了对于的话头,“不知道这番鬼话,连内侍又跟多少人说过?”

  连翘闻言还真停下来想了想,“除了先皇后,就只有娘娘您了。”

  “先皇后是天德贵人,命中注定生有贵子,殉了她,龙气延了足有二十来年,”他说道,“先太子承母之福德,命中有文昌入怀,加之乃天家子孙,本可保本朝五十年无虞,奈何死时怨气太重,福寿折损,又逢天灾不断,为了平灾消耗过大,龙气大大缩减,否则也不必再杀皇后。”

  “贵妃娘娘命带福星,没有天德和文昌好,本不用死,奈何她与先皇后、先太子来往过密,难免会受牵连,所幸早日离宫,才多得了这么些岁数……”

  “杀了这么多人,尚不足够,”叶可可再次截住了他,“岂不是更说明大夏气数已尽?”

  “连内侍先前一直与后妃、皇子打交道,这些人与你一样,依龙脉而生,随龙脉而死,即便心中有怨,也说不出一个'不'字。”

  说到这里,叶可可笑了一下,“至于我,就不必了。”

  “真不要吗?”连翘眯了眯细长的眼睛,“娘娘若应了,奴婢愿担保,至娘娘死前,这天下的荣华皆是你的。谁要想抢,奴婢杀谁,即便是陛下,也不手软。”

  “我心不在此。”叶可可给了他一模一样的回答。

  “既然如此,奴婢就不得不用点粗暴手段了。”连翘脸上的笑容纹丝不动。

  话音刚落,白雾之中隐隐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,如藤条般的黑影相互缠绕,向着二人所在的空地飞速靠拢。随着响动越来越近,雾气也越来越大,叶可可的眼前一片白茫笼罩,只剩下了一个怪模怪样的笑脸。

  有什么东西挨到了她的脚下,缠着双腿盘旋而上,粗粝的表皮摩擦着衣物,带来了怪异的触感。那东西将她一圈又一圈的缠住,仿若蟒蛇在捆绑猎物,只留了一个尖头,如蛇信一半昂扬起来,对准了少女的眉心。

  “娘娘别怕,这事奴婢是做熟了的。”连翘的声音从怪模怪样的笑脸里传来。

  说完,那藤条骤然发力,以近乎要将叶可可勒成数段的力度收紧,尖利的首部对着猎物直刺而去,就在那尖刺即将碰触到柔软的眉心时,连翘听到了一声轻笑。

  “连内侍,”危在旦夕的少女说道,“这好像是我的梦吧?”

  刹那之间,优劣互换。

  藤条、尖刺、白雾全部消失不见,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文字,从《千字文》到《说文解字》,从《水经注》到《博学篇》,林林总总,编织成了笔墨汇聚的锁链,将那张古怪的笑脸死死锁在了原地。

  “说起来,其实我也有个问题想要问一问连内侍。”叶可可站在书页中央,歪了一下脑袋,“如果只是想要保这万世河山,其实换个人当皇帝,也不要紧吧?”

  笑脸跳了跳,眉眼先是一平,然后又弯了一下。

  “小姐!小姐!”

  亲切的呼唤声将叶可可从迷梦中拉了出来,等她迷迷糊糊的起身,就被早就等在床前的玉棋两三下套上了外衣,然后就被沾了热水的帕子糊了全脸。

  “小姐您快点起,宫里来人说茗小姐被封了才人,夫人正喊您去一同接旨呢!”玉棋急匆匆地拿着簪子给她挽了个发髻,又挑了几只缀着小金豆的花夹别上。

  “宫里来人?”几乎与梦境一模一样的发展让叶可可愣了一下神,“来得是谁?”

  “哎哟,”玉棋推着她出绣楼,“您去瞧瞧就知道了!”

  叶可可顺着小径往前院走,就听到有太监尖声尖气地说道:“能在殿选前就入贵人的眼,茗才人的福气还在后面呢!”

  转过最后一道门洞,她打眼望去,就见一内侍正美滋滋地收下叶夫人递出的银锭,那长相、神态都与连翘伪装的分毫不差,仿佛比着模子刻出来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