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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(1 / 2)





  候婉心写下最后一个字,又印上自己的私印,方才抬头瞧了瞧看起来心不在焉的三小姐,道:“云儿,你去将我床头的锦盒取来。”

  “哎,就来!”候婉云小跑着抱来锦盒,看着候婉心从怀中摸出一把银钥匙,郑重的打开锦盒。锦盒里是一把金灿灿的钥匙,有了这把钥匙,就能调动每年“红袖织造坊”的给安国侯的分红,这才是安国侯府的经济命脉所在,而姨娘张氏管的那些,只不过是琐碎的银钱往来,真正的大头,还掌握在候婉心手里。

  候婉心郑重的将钥匙取出,同信一起封在信封里,郑重其事的把信封交给她的宝贝妹妹。

  候婉云呆呆的看着候婉心手中的信封,她谋算了那么多年,步步为营,侍候嫡母,讨好嫡姐,如今嫡母死了,嫡姐也快死了,而她们苦心经营的这一切,都是她的了。

  候婉云接过信封,抬起头来,定定的瞅着长姐,忽然就笑了。

  这一笑不似平日里那般温柔婉约,竟透着疯狂,看着有些狰狞。候婉心愣愣的看着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妹妹,唤了声:“云儿?妹妹?”

  “哈哈哈哈哈!”候婉云看着满脸担心的长姐,笑的更厉害了,她忽然伸出一只手抓住候婉心的手臂。候婉心只觉得手臂似是被针扎过了一般疼痛,接着就觉得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一般,站都站不稳的倒在候婉云身上。

  候婉云轻蔑的哼了一声,如同拽死猪一般的将她的长姐拖拽到床上。

  “云儿,你这是怎么了?莫不是中邪了?”候婉心只觉得身体越来越沉,连眼皮都抬不起来。

  “哼,你这蠢蛋,这时候了还这般愚蠢。”候婉云将信封放在掌心摩挲,笑嘻嘻的盯着一脸惊恐的长姐,道:“像你们这般愚笨的人们,就该通通都死了,省的活着还浪费粮食。不过你们倒也不是没有利用的价值,起码死之前给我留下这金山银山。”

  候婉心的眼神迷茫了起来,她何曾见过这样的云儿?记忆中的云儿,是那般温柔,知书达理,说话连句大声气儿都没有。如今这面目狰狞的女人,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候婉云?

  “云儿,你定是在说笑吧?”候婉心吃力伸手拉住妹妹的袖子,却被无情的甩开了。

  哐当一声脆响,一对金灿灿的金镶玉镯子落在候婉云玉一般的手腕上。候婉心吃惊的看着妹妹手上那对价值连城的手镯。

  “唉,张氏还算懂事,每日孝敬我的好东西倒是不少,只可惜她也是个蠢的,与她周旋倒是令人心烦的很。”候婉云笑眯眯的摸着那对手镯,道:“待我得了红绣坊,才不稀罕这些个俗气的东西,我吃穿用度的,定要是全天下最好的。”

  压抑了这么多年的本性一朝显露,就如同开闸的江水一般,再是关不住。候婉云瞥了一眼只剩半口气的长姐,方才她给她用了药,她将会身体麻痹,一炷香后便口不能言手不能动,最多六个时辰之后就会去见阎王。对着这将死之人,候婉云也没了顾忌,反正死人是不会泄密的。

  “只可惜,生我这身体的那蠢笨女人,却是个不开窍的。那年我让她毒死你,再将我送进太太房里当嫡亲小姐养着,可她偏生不肯,还威胁我说若是再提此事,就将我告到太太面前。人不是都说母女连心么?我由那下贱的妾室养大,她能为我谋个什么好前程?那贱/人非但不为我的前程着想,竟然还想要告发自己的亲生女儿!这天底下哪有这样当娘的,忒自私了!既然母不慈,那我也就子不孝,索性一不做二不休,将那贱/人推下湖,正好她死了,一了百了。”

  接着候婉云愉悦的讲述自己当年是怎么害死亲生母亲的,候婉心这才知道,原来当年胡氏并非自己掉下湖的,而是被自己的亲生女儿推下水的!候婉云甚至还拿着桂花糕,笑嘻嘻的坐在湖边,亲眼看见生母力竭沉入湖底,才跑去叫人呼救!那时她才刚满五岁!

  若非听她亲口说出,候婉心怎么都不相信这天底下竟有这般狠心的人!竟然为了利益,连自己的生母都要加害!

  候婉云得意洋洋的看着候婉心,自己苦心谋划的计谋,虽然精彩,但是再精彩的戏,若是没有了看客,岂不是显得乏味寂寞?

  现在的候婉心不光是她手下的棋子,还是她的看客,候婉心越痛苦,就证明了她越成功,这戏越精彩。

  “唉,我的傻姐姐哟!”候婉云折下那朵娇艳的桃花,道:“既然你也要死了,那妹妹我也就让姐姐死的明白。你可知道你为何而死?呵呵,你不是喜欢桃花么?你可知道正是这桃花,催了你的命么?有些人,天生就对某些花粉过敏。我五岁时就发现,姐姐你对桃花的花粉过敏,可你却偏偏喜欢了桃花。我就送你一程,每日折了桃花插在你床头,桃花瓣儿做的香包挂在你身上,日积月累的,你可不就过敏的厉害,直到如今要了你的命么?唉,说了你也听不懂,你们这种生产力低下,科技又落后的古人,活该!”

  “唉……”候婉云幽幽叹了口气,道:“我说了吧,有些人,就是太蠢,死也都是蠢死的。你们母女二人也怪不得别人,只怪你们太傻。”

  候婉心看着候婉云的眼神,顿时如同刀子一般,狠不得从她身上剜掉几块肉!

  候婉云笑眯眯的戳了戳候婉心的脸颊,说:“长姐,你莫要这般看我。与我相比,你也好不到哪去,咱们姐妹两个半斤八两,嘻嘻!”

  候婉云垂下头,从怀中掏出一枚小小的金钱橘来,凑到长姐眼前,得意道:“长姐你瞧,这毒死太太的穿肠毒药,不都是由长姐每日亲手捧到你亲娘的跟前的?”

  候婉心听了这话,眼中的愤怒渐渐化成了惊恐,此时她已经知道眼前那看似单纯无害的少女,其实是个披着人皮的恶毒蛇蝎。

  候婉云看着候婉心的表情,似是很满意她的表现,她将金钱橘剥开,取了一枚橘子瓣放进自己口中,说:“长姐,你莫怕,这金钱橘是无毒的,不信云儿吃给你看。”吃了几枚,又接着说,“今儿云儿去摘桃花的时候,看见池塘里的大闸蟹又肥了些。对了,长姐有所不知吧,这世上有些东西,单独吃是无毒的,甚至是滋补的,可是若是两样东西放在一起吃……那可就成了穿肠要命的毒药。”

  候婉云漂亮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候婉心,樱唇中轻轻的吐出一句:“比如金钱橘和蟹黄一起吃,就成了——砒霜。每日吃一点,过个三年五载的,就可以去见阎王了。”

  候婉心惊了一下,脑中一片空白,半饷才反应过来。此时她已经口不能言,满脑子都那句“金钱橘和蟹黄一起吃,就成了砒霜”。

  这些年,一直是自己亲手侍奉母亲,每日兴致勃勃的采摘最新鲜的金钱橘,亲自挑选最肥美的大闸蟹,将这两样东西一起送进母亲口里……候婉心只觉得通体生寒,眼泪止不住的流:竟是她亲手,将那穿肠要命的毒药,送进自己亲娘的口中!

  悲愤交加,五内郁结,只觉得五脏六腑一阵翻滚,一大口甜腥涌上喉头,候婉心连喷了三大口鲜血,倒在床上,断了气!

  作者有话要说:  死人也未必靠的住

  ☆、3顾家庶女

  袅袅的水汽从屋外拐角的小药罐子上腾起,熏的整个回廊都是药味,那药罐子从床上之人醒来就在烧着,连日来就没停过。

  一碗一碗的汤药,流水似得送进屋里,尽数都灌进了床上那小姐的肚子里。

  “哎呀我的四小姐,你可不要这般的想不开!老爷也是为了小姐好啊!”一个穿金戴银的妇人扑在床头干嚎了半天,抬眼看了看双眼无视的女子,收起了那哭丧的嘴脸,瘪着嘴道:“晚晴,这婚事你答应你也好,不答应也好。本来这婚姻大事,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老爷好吃好喝的养了你这么多年,你这样要死要活的,就是不孝!”

  这寻死觅活的小姐,乃是翰林学士顾居照家的庶出四小姐。本这四小姐生性最是软弱,又极好面子,极为畏惧顾老爷,平日里战战兢兢的侍奉父亲嫡母,生怕别人戳着她的脊梁骨说一声“不孝”。可哪知道前些日子老爷打算巴结讨好一位贵人,盘算着将这正当妙龄的四小姐嫁给那位年过半百的贵人做续弦。四小姐一听这消息,当场就昏了过去,醒来后二话不说的就跳进后院的湖里,待到被捞上来,醒了后这壳子里头的灵魂已经换了主。此时这壳子里的魂儿,正是才断了气的安国候家的嫡长女,候婉心。

  如今这候婉心,哦不,应该是顾晚晴,正双目无神的盯着绣床的帷帐,妇人那句“不孝”,让她猛然警醒。

  本以为自己已经死了,可谁知道竟然柳暗花明又重生。刚醒来的那几日,每日想起前世之事,心痛如刀割,恨不得再死一百遍!

  她一恨自己有眼无珠,引狼入室;二恨自己识人不明,害死亲母;三恨自己轻信小人,为她人做嫁衣裳。

  本来万念俱灰,生念俱灭,可那妇人一句“不孝”,竟如醍醐灌顶,让她清醒过来。

  是啊,既然她有机会再为人,为何不好好珍惜这机会!这样一心求死,反让那贱、人逍遥自在,岂能对得起母亲的在天之灵!她要养精蓄锐,待得他日羽翼丰满,让那贱人血债血偿!

  心下有了主意,顾晚晴的眼神里有了些许活气。她转头看向那一脸不耐的妇人,整理了一下这身体原先主人的记忆,认出这是顾老爷的姨太太王氏。

  顾老爷家后院,除了太太,还有七个妾室,除去病死了,现如今还有四位姨娘。眼前这位就是最受宠的王姨娘。

  本来这小姐的亲事,做姨娘的可谓是说不上话的,可如今这王氏却每日往四小姐屋里跑,不断的劝她。

  顾晚晴心里冷笑:还不是因为太太生了三个嫡亲女儿,大小姐和二小姐已经出嫁,三小姐也许了人家,如今府里年龄合适该出阁的闺女,除了四小姐顾晚晴,就是王氏生的五小姐顾晚玉。若是这四小姐真的想不开死了,那就该轮到王氏的心肝宝贝女儿,去给那老的能给五小姐当爹的贵人做填房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