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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7节(1 / 2)





  钦安殿内焚着香,烟雾缭绕,法事法器于周围一应布置停当,殿内上空挂满了符纸,场地中几个萨满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法器,当中一个衣着不同的人用斗篷遮住脸,盘坐在地中央,想必就是那个諴妃请来的极厉害的萨满。

  绣玥冷眼瞧了那法师一眼,目光转到皇上、皇后和諴妃身上。

  她走至前,躬身道:“嫔妾参见皇上,皇后娘娘,諴妃娘娘。”

  諴妃连连退后了一步,“如贵人,你还是就在那站着罢,快别上前来。”

  皇后皱眉瞧了瞧諴妃,转而道了一句,“起来罢。”

  绣玥依言起身,目光随之与皇上相接。

  数日不见,皇上今夜不同于以往对她的视而不见或是冷淡,他也在看向她,目光饱含复杂。

  绣玥别开目光,朝向皇后道:“皇后娘娘,皇上乃万金之躯,国事操劳,嫔妾听闻这场法事是皇后娘娘坚持要办的,嫔妾斗胆,敢多问一句,这法事果真就有此必要?皇后娘娘是大清的皇后,还是过于迷信了这些怪力乱神之说”

  “当然有必要!”諴妃接道:“本宫当年生皇长子之时,差点一尸两命,就是亏得萨满大师进入王府,保住了本宫母子性命,只是吾儿”

  她本想继续说什么,说到此处,大抵终究说不出口,声音渐弱了下去。

  但她很快转换了个口径,对皇上道:“启禀皇上,萨满能够以人的躯体作为凡人与鬼神之间的传递者实现通灵,使神灵以“附体”的方式附着在大师体内,并通过大师的躯体完成与凡人的交流,更可以此在精神世界中上天入地,驱鬼除妖!”

  皇帝未置可否,绣玥先截了话过去,她笑着:“諴妃娘娘如此说,就是有必然的把握能够驱除嫔妾身上所谓的不详之气了?若是驱除不成呢?那下场法事,下下场法事又再请高人,岂不是要折腾圣驾个没完没了?”

  諴妃咯咯地笑了起来:“如贵人,你也不必当着皇上的面将本宫,本宫不妨明白着告诉你,本宫既然敢请皇上过来,就是对萨满法师有十足的信心,有把握驱除你身上所带的煞气,不教你再伤害圣上!”

  她不悦地瞥了一眼绣玥:“过了今晚的法事,等到驱散了如贵人身上的妖煞之气,你就是再想为祸人间,怕是也没那个能耐了。”

  绣玥迎面冷嘲热讽,她抬头回以一笑,“嫔妾,拭目以待。”

  “皇上,”皇后温和着瞧向皇帝,请道:“时辰已到,开始罢。”

  连日来的这些事,她知道皇上心中逐渐累积的不满,连带着对她这个皇后的冷漠与疏离,伤敌一千、自损八百,她的心也很疲倦了。

  忍釉对着远处一个示意,便有几个萨满走上前来,一左一右将绣玥架到了场地中央去。

  这时候,绣玥不想服软,也不会开口向他求饶。

  宝燕跟着一排宫人站在门口,眼睁睁看着绣玥一声不吭被压着跪坐到那个带着披风的萨满对面。

  她真是心急的不得了,她知道绣玥就是这个吃亏的性子,为了旁人的事,她可以千般纠缠万般低声下气,可到了自己那里,偏偏就那样执拗,死撑着不肯露出一点自己的落魄给别人看。

  她倒是求一求皇上呀!

  绣玥跪坐着,一群萨满围着她舞蹈、击鼓,手执着法杖、神鞭、神鼓、铜镜的法器,一边怪声怪气地歌唱,夹杂着殿内厚重的焚香的呛人气味,她眼前开始一阵阵昏暗,周围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,她好像忽然回到了六岁那年,被推进地牢里,像是被放逐了,一个人面对漫无边境的黑暗。

  她低低地笑出声,过了这么多年,原来自己长本事了,竟还是混得这样狼狈。

  仍然也没有一个能站出来保护她的人。

  从前她寄希望于刘毓轩,可最后等来的是额娘用正妻之位交换来的出地牢,现在她倚靠自己的夫君,却又被这样的一种方式抛下了。

  不远处那抹明黄色的身影似乎一直在注视着她,绣玥心里并没有怪他将自己这样弃如敝履,但她终究还是失望了的。

  当他向她索要真心的时候,当他对自己表露心意的时候,当他将自己拘在身边的时候,从前的一字一句,现在都成了讽刺。

  对面坐着的萨满忽然剧烈地抖动起来,仿佛真有“神灵”开始附体,他当着众人的面,烧了一张布满符咒的黄纸,将灰烬抖落在器皿中,如老枯木的脸上裂开了诡笑,声音沙哑着:“皇上,皇后,这是神灵所赐的圣水,请携带煞气的妖星饮下,老身打坐之处已神灵聚集,只要饮下圣水,虔诚地跪坐此处,不出一炷香的时辰,全身的煞气便可尽数被剥离。”

  “从今以后,便能如常人一般的活着。”

  绣玥瞧着那萨满起身,将手中的器皿逼近至她眼底。

  她笑笑,下意识去触及脖间挂着的小瓶。果然,重头戏上演了,这招也实在不新鲜。

  “那还等什么,”諴妃对帝后道:“难得大师功成,如贵人饮下了圣水,只消在跪上一炷香的时辰,神灵便可剥离其身上的妖煞之气,就请皇上皇后恩准罢。”

  她转过目光,对着下方跪着的绣玥笑笑:“如贵人,这样容易便能让你得了自在,你可得了大便宜呢。”

  “皇上”如今帝后出现裂痕,皇后的态度放软了许多,“皇上,这样也是为了如贵人好,以后她在后宫,也不必步履维艰的活着了啊。”

  皇帝自入钦安殿起,就没再同皇后说过一句话。

  此刻也是,即便皇后如何试图转圜,做小伏低,他依旧置若罔闻。

  “皇上。”绣玥在场中央,忽然唤了他一声。

  她从入殿内起,就一字未予他,如同他一字未予皇后。

  颙琰也始料未及,绣玥会突然对他转圜了态度。

  出乎意料之外的,绣玥很痛快地接过了器皿,而后依言跪坐到了那个萨满打坐的地方。

  她捧着鲜红的圣水,瞧向一直目光跟着自己的那个人,“皇上,嫔妾斗胆,想求一求皇上的恩典。”

  諴妃瞧着皇后无声地一哼,这个如贵人,都到了这份上,还不死心地在皇上那摇尾乞怜。

  “你说罢。”颙琰道。

  绣玥朝他认真地露出了点笑意,“皇上,殿内焚香太重,嫔妾想请您走近些,让嫔妾看看清楚。”

  颙琰愣了愣,就连皇后、諴妃也都没没想到她会提这个要求。

  “皇上,如贵人很快就剥离了煞气了,这么会儿工夫,您还是别过去了。”出声的是諴妃。

  颙琰惆怅片刻,道了一声:“无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