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宁然浑身无力，在被关竟抱回了房间的途中，就睡着了。

  这一觉一直睡到午后，才被关竟叫醒。

  陆宁然还是觉得累，伸长手臂伸了个懒腰，轻薄的毯子瞬间滑到了腰际。天气本来就热，他也不在意，懒懒地半睁着眼，看到关竟神采奕奕地在一旁准备吃的，忍不住道：“你体力要不要这么好？就一点不累吗？”

  关竟放好菜，目光在他布满暧昧痕迹的身上睃巡片刻，才笑道：“没办法，谁叫某些人体力太差，只会享受呢？”

  陆宁然顿时不满了，什么叫只会享受？他分明有主动好不好？

  “我昨天晚上不是还主动……”

  话说到一半，陆宁然就闭嘴了。晚上的时候，天地都一片朦胧，他觉得自己的思绪也不清楚，有点不真实的感觉。他那时候像被蛊惑了一般，胆子也格外大，根本顾不得羞耻，只有感动，只有对关竟的爱，只想让关竟舒服。可是，现在他很清醒，昨天晚上做过的事情在脑子里回放，陆宁然羞得脸通红，不好意思再继续讨论下去了。

  关竟看他迅速脸红，忍不住凑过去，在他耳边轻声道：“你昨天晚上的样子，是我见过最美的风景。”

  陆宁然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，从头僵到脚，心脏一阵阵痉挛。

  关竟将他抱进怀里，一字一句无比认真地道：“然然，我爱你。”

  陆宁然过了很久才缓过来，关竟将他拉起来：“先吃饭吧，菜要凉了。”

  全都是他爱吃的菜，陆宁然却吃得有点心不在焉。

  吃完饭，他犹豫了一下，鼓起勇气看向关竟：“关竟，我能问你个问题吗？”

  “什么问题？”

  “你为什么会喜欢我？”陆宁然终于问出这个明知道很无聊，却让他纠结了很久的问题，“你那么好，我这么普通，你到底喜欢我什么？”

  关竟看着陆宁然，在他期待又忐忑的眼神中，缓缓吐出三个字：“不知道。”

  陆宁然：……

  看到他表情抑制不住的黯然，关竟又道：“四岁的时候，我已经能记住一点事了。”

  陆宁然一愣，不解地看向关竟，什么意思？为什么要说四岁的时候？

  “你出生的时候，一直哭个不停，那时候镇上的医院条件不好，一屋子人被你吵得不行，谁哄都哄不住。”关竟慢悠悠地道，像是陷入了回忆里，“我看着我妈休息不好，非常生气，就偷偷溜过去，想要揍你一顿。可是那时候我还太小，还没床高呢，根本就够不上你，更别说打了。你爸那时候得了儿子，可高兴了，看到我过去，就兴奋地抱给我看，让我逗一逗弟弟。”

  关竟看看陆宁然，笑道：“我伸手就去掐你的脸，谁知道，我刚碰到你，你忽然就停止了哭泣，还睁开了眼睛，看着我笑。”

  关竟皱了下眉头，有点纠结：“说实话，刚出生的孩子，真的很不好看。”

  陆宁然已经不知道该怒还是该笑了，关竟接着道：“可是，我却被你的笑震住了，我那时候还不知道那样的笑叫做纯洁无暇，反正我是再也下不去手了。”

  “大家都说太神奇了，以后你一哭，就叫我去，没想到这法子居然很好使，他们都说我们有缘。”关竟摇了摇头，说，“你应该知道，那次我妈住院，是……那时候，我刚失去了一个弟弟，我妈又很喜欢你，看到你笑就开心，我就想，以后把你当弟弟看吧。”

  这段往事，陆宁然也听宁女士说过，当年关妈妈住院，是因为流产，关竟那一次失去了一个弟弟。关妈妈一直对陆宁然特别好，大概也有点拿他当儿子的意思在里面。

  “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和人打架的事情吗？”关竟忽然问。

  陆宁然摇了摇头，他小时候调皮，打架是常事，但是第一次，却不记得了。

  “你是为了我。”关竟说，“那时候你还在上幼儿园，有人说我没爸爸，你冲上去就和人打起来。那孩子明明比你大，你却比他凶悍，逮着人又咬又啃，完全是拼命的架势，把人吓坏了。”

  这事陆宁然的确没有印象，但是他觉得应该是真的。他为了关竟打架也不是第一次，小时候不管是谁，只要说关竟不好，他一定会冲上去打人，有时候关竟知道，有时候不知道。

  “除了你以外，没有人那么保护过我。”关竟拉着陆宁然的手，一根根玩他的手指，“你总说你不够好，可是你不知道，在我心里，你是全世界最好的，从小到大都是，从来没有人能比得上。”

  陆宁然心里感动不已，主动把头依偎进关竟的怀里。

  关竟又说：“我小时候把你当弟弟看，所以对你特别严厉。我那时候还不明白，人生可以有很多种活法。我那时候只知道，人必须要变强，才能不被人欺负，才能保护自己在乎的人。我自己努力变强，也希望你变强，因为我不知道，我能不能保护你一辈子。”

  他叹了口气：“后来，你溺水那次，我吓坏了。我突然发现，要是你真的不在了，我可能会疯的。甚至，我想到等你长大了，我们可能会分开，心里都开始接受不了。我明白我喜欢上你了，我又高兴又害怕。我想要对你更好一点，可你却忽然懂事起来，认真读书，不断跳级，一副亟不可待想要长大的样子，我是又欣慰又难过……”

  陆宁然抬头和关竟对视了一眼，又不约而同笑了一下。懵懂的年纪，那些隐秘的心事，既甜蜜又心酸，明明都很在意，却又不敢泄露分毫，都按着自以为的好，在往前走。所幸，现在他们在一起了，再说起从前的事情，还能够相视一笑。

  两人在午后慵懒的阳光里相拥半晌，时光仿佛都静止了。关竟在陆宁然额头印下一个吻，忽然笑得有几分不怀好意：“如果，非要说个爱你的理由的话，那就是……”

  他拉长了声音，陆宁然期待地看过来，等着他的深情告白。

  关竟贴在他的耳畔，低声道：“我只对你有冲动。”

  陆宁然耳郭瞬间红了，忍不住抱怨：“你就不能正经一会儿吗？明明很感动的气氛……”

  “这是正经事啊，怎么不正经了？”关竟一脸正经，“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口是心非的人。”

  陆宁然哼了一声：“那你都见过什么样的人？”

  关竟眼珠一转，道：“我见过都是很诚实的人，想要就说，喜欢就大声叫。”

  陆宁然瞬间僵住了，他从来不敢问，关竟以前有没有过别人。关竟一直在说，他很喜欢他，只喜欢他，所以陆宁然就默认了，关竟和他一样，也没有过别人。可是，现在关竟这话，是有过别人的意思吧？

  过去的事情，他不该计较，可心里还是难过，再发声的时候声音干哑艰涩：“你，以前见过几个？”

  关竟想了想，摇头：“数不清了。”

  陆宁然呼吸一窒：“他们，都是谁？”

  “大卫？马丁？尼尔？”关竟叹了口气，“我记不清他们的名字。”

  陆宁然再也忍不下去，开始挣扎着想要站起来。

  关竟忙将他抱紧了一点，一抬头看到他眼里竟然有泪光，才知道自己玩笑开过头了，忙一边亲吻他的眼睛一边道歉：“傻瓜，你想到哪里去了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