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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节(2 / 2)


  许鹿一下被他问住了,这个人向来一针见血。上次那个申请投资的计划书是在他的指导下写出来的,因此没什么漏洞。这次许鹿没靠他,跟吴厂长两个臭皮匠忙活了几天,把所有资料准备出来,列的都是现行条件。这种关于未来的不确定问题,一个字都没有提及。

  她总以为自己可以无所不能,但在这个人面前,一秒钟就被打回原形。不甘心和好胜心瞬间都被激发出来。

  “傅先生,我只能许诺扩大生产之后,尽可能地为您赚更多的钱。关于具体多少,我没想过,也不打算开空头支票。做不到的事情,我不会承诺的。”她生硬地说道。

  全场哗然。敢用这种口气跟傅亦霆说话的,只怕全上海都找不出几个人来。

  傅亦霆合上文件,淡淡地笑道:“冯小姐的个性我很欣赏。但我是你的投资人,我必须要知道你值不值得我花更多的钱。至少现在这份计划书,在我这里通过不了,各位怎么看?”他转向在场的十几位董事。

  王董的表情有点僵住。原来投资这家小纺织厂,就是傅先生的意思。当他看到纺织厂递过来的资料,说要加大投资,本来想也没想就准备同意了,三万块也不是什么大钱。谁知被傅先生知道此事,非亲自过问,还让他们董事局的人今天全部到齐,坐在这里等一个小姑娘。

  他现在是搞不懂了,傅先生到底想干什么。

  其余的董事哪里敢违抗大老板的意思,纷纷点头,表示投资的事情还有待商榷。

  许鹿的手慢慢地握紧,要不是出于良好的教养,她已经起身离去了。但她代表的是整个纺织厂,不能意气用事。所以她忍了忍,礼貌地说道:“那我回去重写计划书,希望傅先生可以再给我们一次机会。主要上回有个客人下了五千匹布的订单,以我们现有的规模,生产已经有些吃力了。若不是因此,也不会要求贵方加大投资。”

  听说这家小小的纺织厂竟然能接下五千匹布的订单,在座的董事都有点吃惊。这是一般中型的纺织厂都鲜少会接到的大订单。

  王董看到小姑娘的表情,心里实在不忍心。他的小女儿也这般大,家里疼得跟个心肝饽饽似的。小小年纪,出来做事,本就不容易,何况她已经做得很好,遂小声对傅亦霆道:“傅先生,这个计划书我看过了,没有太大的问题,纺织厂近来的收益也是很好的。您看……”

  傅亦霆看着许鹿,将手中的资料往外推了推,公事公办地说道:“既然王董说了,那就拿回去重写吧。”

  许鹿起身,走到傅亦霆的面前,将那份资料收回来,向在场所有人鞠躬:“对不起,给各位添麻烦了,我先告辞。”

  说完,她就抱着文件,开门直挺挺地走了出去。

  吴厂长追出来,许鹿将文件塞给他,头也不回地说道:“抱歉,我去下洗手间,你不用等我。”

  还没等吴厂长说话,许鹿已经拔腿往前跑。她没有去洗手间,而是慌不择路地跑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里,靠着墙壁蹲下来,抱着自己的膝盖。她觉得自己没出息透了,泪水汹涌地滚落。她说不清此刻的感觉究竟是什么,羞耻,委屈,难过,还是心痛,或者统统都有。

  无论她再怎么努力,再怎么坚强,只要那个人轻轻一捏,全都会碎掉。仗着自己高高在上,把她的所有都否定了。

  一个黑影忽然笼罩在头顶,许鹿微愣,一下收住了泪水,慢慢地抬起头。

  傅亦霆站在她面前,目光很深邃:“来找我就这么难吗?不过一句话的事情。”

  “不敢劳烦。”许鹿咬牙,站起来掉头就走。傅亦霆抓住她的肩膀,将她一把拉了回来,按在墙上,困于自己的两臂之间。他们靠得很近,彼此的呼吸都能清楚地感知到,四目相对,时光仿佛凝固了一样。

  他望着她哭红的眼睛,心中微微一揪,说道:“你要走程序,我陪你走程序,又觉得我不留情面,委屈了?”

  “我不觉得委屈。”许鹿一字一句地说道,“今天的计划书是我没写好,我认了,重写就是,写到你满意为止。傅先生,我可以走了吧?”

  “没别的话想跟我说?”

  “没有!”

  傅亦霆凑过去,在她耳边轻声说道:“‘望各位同仁为国奔走的同时,确保自己的安全,切记有人会为你们担心。’这句话不是我写的,你从哪里翻译的?”

  他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畔,许鹿只觉得一阵电流击过心房,侧过头避开,脑中好像一下炸掉了。这是她写在手稿上的话,当时情不自禁,后来觉得不合适就赶紧涂掉了,怎么被他看见了?

  “你这小傻瓜,怎么不想想,那是写给中国人的,用得着翻译吗?”傅亦霆轻笑着问道。

  许鹿这才知道自己中了王金生的计,顿时恼羞成怒,用力地推他的胸膛。

  骗子,这一群骗子!

  他任由她推着,纹丝不动:“你不敢承认担心我,更不敢承认喜欢我。”

  许鹿已经气到极致,不管不顾地说道:“没错,我是喜欢你,那又怎么……”

  她话还没说完,就被傅亦霆用力地抱住,低头封住了她的口。

  第二十七章

  当许鹿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,第一反应是她肯定疯了。

  他们的身份地位,乃至所处的世界相差那么多,在一起根本是困难重重。她就算喜欢他,也不该这么直白地表达出来,应该烂在心里面。

  可到底是不一样了,若他只是傅亦霆,是初次见面时那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,她今日断然不会如此表现。他应该是算计好的,要逼她把真实想法说出来,正视自己的内心。

  此刻被他的气息包围着,犹如这几个月纠缠她多次的梦境。她就是喜欢他,不需要隐瞒。人年少时,没有那么多成人世界的顾虑,反而更容易对自己坦诚。她想忠于自己的内心感觉,不是错的。

  两个人的唇齿相碰,口中好像被搅动起滔天巨浪。这种干柴烈火的感觉,刺激她的每一寸皮肤,大脑也跟着十分兴奋。

  很快,许鹿被吻得喘不过气来,整张脸都憋得通红。

  傅亦霆适时地放开她,让她呼吸到新鲜的空气。她微微低着头,胸膛起伏,长而卷的睫毛根根分明,看起来柔软可爱。

  傅亦霆抚摸着她的脸颊,再次把她用力地抱进怀里,体会那种陌生的,心房被占满的感觉。

  “分开的每天,我都在想你。跟我在一起,你要什么,我都给。”

  他从来没给过女人承诺,这番话却发自肺腑。

  他担心过凌鹤年的威胁,也顾虑过七七八八的阻碍。直到看见她的反应,什么理智,底线,通通都抛到一边。有她的那句喜欢,就足够了。

  许鹿靠在他的胸膛上,听着他飞快的心跳声,知道他是真心的。可她现在有点乱,无法轻易许下什么,因为这是个连她自己都看不到的未来。

  “我们在这里,会被人看见。”她小声说道,“换个地方说吧。”

  办公楼里人来人往,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。傅亦霆改为牵着她的手:“跟我走。”

  王金生和袁宝赶紧从墙角缩回身子,袁宝咔咔咔地偷笑。

  王金生看了他一眼:“你小子给六爷出的主意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