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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节(2 / 2)


  他上到近前,还没开口,就首先一揖到底,结结实实鞠了个躬:“大师,对不住,先前多有得罪了。”

  卫西想了想,不知道他得罪了自己什么,不过也懒得多问,只是点了点头:“劫数过去了?”

  “还要多谢大师出手相助。”林瀚洋满脸感激:“救命之恩,无以为报,还请大师移驾寒舍,让我们一家招待一二。”

  “你夫人给过我钱了。”卫西很不会聊天,“你找我不是因为家里的事么?”

  林瀚洋:“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”

  他头一次碰到这种连客套都不客套一下的人,磕巴得不知该怎么接话。他震撼于对方一眼就看出自己真实来意,心里上蹿下跳地忐忑起来。听到卫西说自家老婆给过钱的事儿,想到那二百块钱,他以为对方是在追究自己的冒犯,后悔得一塌糊涂。自己先前对对方的态度实在称不上尊敬,现在又前倨后恭地来请人家回家解决问题,实在是卑劣得可以。

  可他此前也不知道世界上真有那么不科学的东西啊!就那么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,他原本的世界观已经坍碎得找不到渣了。

  但即便臊得一塌糊涂,人还是得请的,因此他顿了顿,还是硬着头皮开口:“大师神机妙算,内子已经在家里备好了酒宴,不知道大师愿不愿意赏脸……”

  他此时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,奋力一搏而已,没想到面前的大师却半点没有迟疑,听完他的话后立刻颔首:“走吧。结义!”

  卫西示意自己的徒弟一起去吃酒宴,林瀚洋此时才发现桥洞底下居然还站着一个年轻人,定睛再看,顿时被对方蓬头垢面的样子吓了一跳:“这,这位是……?”

  卫西随意地摆了摆手:“这是我的大弟子团结义。”

  团结义:“我……”

  林瀚洋脸色顿时一变,再不觉得对方邋遢了。他此时正为卫西的不计前嫌感激得一塌糊涂,只觉得高人果然是高人,就连收的弟子都是同样的潇洒不羁,他打断团结义的自述:“原来如此,幸会幸会,团先生也请。”

  团结义:“……”

  卫西上车后才知道自己看了一路的野兽内里居然是这样的,他在山里放肆惯了,警惕了没一会儿,觉得对自己没威胁后便懒散地靠进了松软的椅背里昏昏欲睡。

  他坐没坐相,忽略那身衣服,慵懒漂亮的模样简直就像哪家娇生惯养出来的小公子。驾驶座跟随前来的朋友偷瞄了好几眼,忍不住小声问林瀚洋:“你搞什么啊,大张旗鼓的就为了出来找那么一个小孩?”

  林瀚洋赶忙制止他,满脸谨慎:“你快住嘴,这可是真正的高人!”

  朋友:“……”

  这平常挺理智一个人啊,怎么现在说疯就疯了?

  林家的老宅在凤阳镇边缘,挺多年的建筑了,翻修几次仍能从制式上嗅到时光的古老。林瀚洋在这里长大,创业成功带着家人移居北京后老宅就空落了不少,可今天,此处门庭冷落的宅院门前却车马喧闹,人声鼎沸。

  院子里摆着齐全的香案法器,纸钱元宝,客厅坐满高谈阔论的大师,林老太太仔细地张罗着他们,林夫人却频频看向大门,神情期待而紧张。

  林家在凤阳镇称得上财大气粗,请来的大师自然也不是寻常人物,他们修的法门千奇百怪,但都是同样的满面高深,姿态孤傲。跟一并被请的其他客人切磋驱邪法门时,内心里也都对对手的实力嗤之以鼻,不屑一顾,因此见林家迟迟不开宴,有人便不满起来。

  一个手拿罗盘,脸蓄长须,仙风道骨的道长皱着眉头看手表:“吉时将到,这家主人到底在磨蹭什么?”

  他身边那个在凤阳镇相当出名的女神婆笑了笑说:“听说林老夫人从北京也请来了相当有名的仙师,估计是在等他们吧?”

  “北京来的?”此言一出,立刻有人追问,“难不成是陆家的人?”

  那神婆点头:“不错,不仅是陆家的人,听说还是陆家嫡系的子孙呢。”

  一听这话,现场原本还不动神色的其他人顿时也满脸惊诧,接下去的话头立刻从如何引风入水转换到了世家八卦。凤阳镇地处南边,与首都相隔千里,小镇上的修行人对首都那些传闻中的大师级人物心头多少有所向往,更何况神婆提到的还是人才辈出,赫赫有名的陆家。

  他们虽被身边的小镇乡民捧到天上,可距离陆家的水平依旧差得老远,不禁嫉妒地感叹:“林家这次可真是下了血本。”

  但羡慕归羡慕,他们对能见到如此遥远的人物,并同这样的人一并行法事还是充满期待的,因此一听到门口有了动静,就纷纷引颈张望。

  那位前些天对他们态度平平的林家男主人迈步进门,总是平静无波的面孔上挂满罕见的笑意,他一面殷勤地朝着身后解释什么,一面伸手摆出邀请的手势,林家女主人和老太太也满脸惊喜地上前迎接,而后人群终于散开了些许,出现在正中央的——

  竟然是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?

  那年轻人身后还缀着个形容更加奇葩的跟班,乱糟糟的头发跟胡茬不知道多少天没修过,背着个半人高的竹背篓,邋遢得简直没个人样。

  众人大惊失色,可转念一想,又觉得没那么难以接受。毕竟是大名鼎鼎的陆家人,为首的年轻人虽然道袍破旧,模样却出奇得好看,一举一动间自带鹤立鸡群的气场。而他身后的跟班,邋遢之余也体态健壮,被人群这样热情地包围,神情却依旧恍惚萧索,看不出对林家富贵的惊叹憧憬之色。

  还是不太一般的,众人点头心道。

  林瀚洋恭敬地介绍:“大师,此处就是寒舍了,玄关有台阶,您小心提步。”

  卫西一进这屋就感觉阴凉,与室外蒸笼般的气温大相径庭,这种阴凉却并非高阔檐瓦带来的,他几乎瞬间就将目光转到了不远处的一道房门上。

  他嗅到了食物的香气,不仅仅来自前方的餐桌上。

  这叫他心情愉快,于是点头:“很好。”

  林太太一见他就泪盈于睫,上前就连声道谢,林老太太虽知道的不多,但也从儿媳口中听到事情的经过,对这位出乎她预料年轻的大师并不敢怠慢,礼遇有加。

  一番感谢之后,林太太擦了擦眼泪,忙不迭地呼唤保姆:“王阿姨,李阿姨,去酒柜把我上次带的红酒拿来,准备开饭!”

  林老太太有些犹豫:“陆大师他们还没到呢……”

  “不等了不等了。”林家夫妇这会儿哪有心情管什么陆家,整颗心全挂在了卫西的身上,“卫大师,快请上座。”

  卫西一边若有若无地注意那扇阴气浓郁的房门,一边带着总是发呆的徒弟缓步进屋。他目光扫视周围,发现这座城池的百姓生活果真是他前所未见的富裕。莫说屋内光可鉴人的地板,摆放齐整的家具,单只头顶那串如葡萄结籽般繁密的水晶灯,就是他前所未见,不知多少人穷尽一生都无法寻得的宝物。

  他这样思索着走到内间,目光忽然警觉地看向左侧。

  手边的墙壁上,悬挂着一架乌黑的器物,样貌倒不怎稀奇,稀奇的是竟有人声从内里传出!

  屏幕上面容姣好的女子徐徐播报:“十一国庆期间,出游旅客增多,本台温馨提示各位游客出行不忘安全第一。今日我市著名风景区凤阳山就发生一起惊心动魄的……”

  里头竟然有人!

  卫西浑身一震,当即诧异地停下脚步,伸手朝那器物后方探去!

  谁知指尖却紧跟着一痛,胳膊也立刻麻了,宛如被什么毒物狠狠咬了一口。他迅速抽身,当即大怒,竟敢攻击我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