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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月刚第3节(1 / 2)





  言昳没回头,一边往外走,一边用手指拨弄了一下帘簪,笑道:“什么时候我奁盒里,有这种廉价玩意儿了?”

  她迈过门槛去,屋内丫鬟鸦雀无声,相互交换了一个惊愕的眼神,其中沉不住气的先压低声音道:“要命了!她怎么瞧出来的?不是说她都不记自己有什么首饰的吗?”

  “是不记,可这次替换的玩意儿,也太廉价了吧!你当她是没见识的村姐儿吗!是谁买的?!”芳喜额头上细细冒出汗来,急急道。

  言昳的首饰几乎不重样,她自己也不记得有什么,常年被丫鬟们变卖了之后换了新玩意儿来。什么鎏金碎银,反正她就戴一两回,只要当天不露馅,她从不过问。

  今天却……

  芳喜抚了抚裙摆:“还不想办法把东西都拿回来——别跟我说卖了,你卖了不也是给自己买这些头上戴的玩意儿,就把自己的拿来凑上!哪怕样子不对,最起码把数凑对!”

  有个年纪不过十二三岁,样貌平平的丫鬟嗤了一声,目光扫视过其他人,起身抖了抖裙摆,快步朝外头走去。

  言昳毕竟年纪小,那丫鬟没几步就赶上,二小姐正在回廊下难得观赏着园中景色,目中有几分新奇。

  小丫鬟追上几步,一脸恭顺没说话。言昳瞧了她一眼。

  看来这个丫鬟有不一样的心气啊。

  她一边往正堂走,一边随意问道:“叫什么来着?”

  丫鬟低头道:“奴婢是刚来的,名叫轻竹。”

  言昳走的不慢,往常她最不愿意去见主母和老爷,这会儿反而像是着急要去,她又道:“哦。那你知道那位高僧叫什么吗?”

  轻竹道:“好像是增德大师。”

  言昳笑:“想起来了。他是该增点德了。”

  她思索着,到了正堂,好巧不巧,就瞧见回廊那头,一个穿鹅黄裙子的小女孩,由阿嬷牵着,乖巧的走过来。

  言昳顿住脚。

  是白瑶瑶。

  白瑶瑶手里捻着一支海棠花,嘴里正小声念着歌谣,瞧见言昳的身影,忽然也站住了,怯生生的躲到阿嬷身后。

  那阿嬷瞧见了言昳,连忙行礼做福,堆起笑容。

  她身后的白瑶瑶探出头来。

  白瑶瑶确实生的招人疼爱,杏眼尖脸,白皙楚楚,文中经常描写言昳的“胖”来衬托白瑶瑶的纤细柔弱。她此刻双眼蒙着一层水雾,如小鹿般瞧过来。

  言昳一瞬间也想过,白瑶瑶那好运的金手指如此强大,她现在年幼无力,不如跟白瑶瑶演一演姐妹情深,抱一抱真女主的大腿。

  见到白瑶瑶的一瞬间,她就觉得做不到。

  言昳上辈子太多经历,都让她知道白瑶瑶的所谓锦鲤金手指,实际上会给身边其他人带来多少的……不幸。

  言昳瞥了一眼白瑶瑶,进了正堂去。

  白瑶瑶身子一颤,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嬷嬷身后探出头来,小小声道:“二姐姐……走了?”

  那阿嬷也松了口气,甩了一下衣袖小声抱怨道:“就这臭脾气,今儿没乱闹也真是奇了怪了。天天见了她还要跟见了老鼠见了猫似的。她那个难伺候的娘死前闹一大摊子事儿也就罢了,还留下这么个更难伺候的小祸害!”

  白瑶瑶看向阿嬷:“是说二小姐的阿娘吗?”

  阿嬷知道失语,连忙轻拍了一下自己嘴,道:“咱们赶紧去见老爷吧。”

  正堂空椅,静谧空旷,言昳环视一圈,听见了右侧说话声。奴仆打起软锦帘子,言昳进了侧门,就瞧见玻璃窗子映的满屋光彩,屋里有三个人。

  主座上的男人,不到三十五岁,蓄有长须,面皮白净身材高大,透着一股皮笑肉不笑的儒雅,眉毛却有几分扎人的剑锋,正是白府的老爷——白旭宪。

  言昳倒是多年没见过这张脸了,竟觉得有点陌生。

  白旭宪跟她,后来可是恨不得掐死对方的一对儿父女,言昳想到自己有这货的基因,都恨不得把自己一半生命的诞生源泉从他身上摘下来剁个稀碎。

  可她分得清利弊,她这么小的年纪,爹一旦玩完,她在社会上也没法立足。

  上辈子白旭宪把闺女们当网罗门户关系的木偶,这辈子言昳倒要掂量掂量能利用他做些什么。

  她立马漾起甜笑,扭着身子行了一个不像样的礼,又跑了几步,撞在白旭宪膝头,扶着他膝盖,仰着脸笑:“爹爹!”

  白旭宪这会儿还是疼爱她的,万没有日后盼着她死的狠样,抚了抚言昳的脸,笑道:“昳儿今倒是乖,没让人把你抱过来。还不快见过增德大师?”

  言昳转脸往旁边看。

  旁边没头发的秃瓢,四十岁上下倒是难得一副清朗骨相,一脸神秘微笑,眼半含着光,穿素雅单色袈裟,单看气场确实唬人,是增德高僧。

  她当然记得这张脸。

  白旭宪有挺长一段时间信佛信命,年年都有高僧登门“化缘”,一化就是穿金戴银,肚满肠肥的小半年。这一次,便是来了一位在江南一带颇为有名的增德高僧,为白旭宪做法祈求,又回答了许多问题,点化的白旭宪心服口服,已是家中上宾。

  白旭宪妻妾不少却膝下无子,全是闺女。便也领言昳和白瑶瑶来,让增德高僧看相卜命。

  结果增德高僧给白瑶瑶看了好一阵子,以沉稳中带着惊骇的神情,说白瑶瑶有天命凤象,未来不可估量。甚至当白老爷狂喜去问的时候,他还一副不可多说的模样,只敬畏的看着白瑶瑶。

  曾经在领导讲话后也端坐在第一排露出过如此敬畏神情的言昳,非常佩服增德高僧的多层次演技。

  但到了言昳,这位增德大师,却皱眉摇头,唉声叹气,只说小小女孩,却有这样的不安分,哪怕是严加管教,往后怕是会给白家带来诸多的不体面,甚至是……变故。更重要的是,当年那增德大师说她身上似附着不屈冤魂,愤懑恨怒,怕是会大闹人间,说是灾星、克星都不为过。

  这话太狠了。

  白老爷也被吓得够呛,脸色难看。

  而幼年的言昳,其实在生母去世后隐隐约约也知道,所有人捧着她却未必有人爱她。白旭宪哪怕宠溺她,却也不陪伴她,更何况他又娶了新妻子。